不安,無助,但緊隨而來的便是憤怒,極端的憤怒,再也無法控制的憤怒!
快速地彎下腰去將紅酒平穩放於積雪中是他僅剩不多的理智,接著左右晃動著脖子,踏步走下階梯。
“卡羅!!!”
咆哮聲高亢而尖銳,撕破了寒風席捲著雪花,同時震碎了卡羅的膽量,讓卡羅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顫動。
雙腳不由自主地向後退縮,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他的正面推來,腳跟一滑,屁股向後仰去再度摔進雪裡。
意識到此時的狀況不妙,這傢伙連續蹬踹著地面起身要跑,但還是用自己的後半句話向著天空大喊了出來。
“因為正是你親手把自己的親爹推下了樓梯!美第奇公爵是被你害得才癱瘓在床的!你這個墮落的暴力狂,酒鬼!”
邊喊著,就見到雷納德已經在眨眼間來到了他的身邊,求生的本能讓卡羅身體的動作變得迅速了許多,趕忙連滾帶爬地躲過了雷納德氣憤的抓取,讓雷納德撲了個空。
“那只是個意外!我不知道你是聽哪個渾蛋胡亂傳的訊息,但那根本不是事情的全貌!你根本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血絲爬滿了雷納德的雙眼,再加上寒溫和風雪受阻,讓他的動作笨拙了太多,身上只有一件短袖的襯衫,很快便被風雪所攻破。
讓體溫迅速的下降,骨頭的關節都彷彿被凍上了一般,想要死死掐住卡羅那正要反駁的喉嚨,卻又抓不住那個到處逃竄的身影。
只能聽得卡羅繼續地叫喊。
“是不是意外你自己心裡清楚!如果不是你乾的,為什麼你從來不敢回到家去,見你可憐的老父親!?你敢嗎!”
“我當然敢,只是還不是時候。”雷納德的呼吸越來越重,嗓門的音量也比剛開始時弱了不少。他口中撥出的熱氣翻滾升騰,混入了白茫茫的一片,讓雷納德不斷地轉身難以捕捉到卡羅的影子。
“只要辦完了事情,讓某個比你還要混賬的傢伙還清他欠美第奇家族的東西,到時候我自然會回去!”喘著大氣,雷納德只覺得吸入嘴裡的氧氣越發的少了起來,像是吞嚥刀子般困難。
短暫的止步歇息片刻,又發覺了某些不對勁的地方,於是怒聲喊著。
“但這他媽和你有什麼關係!站住!不然等我抓到你,我非要把你揍到兩頭出貨!”
兩個貴族家的孩子,就這樣在正門前的庭院中玩起了你追我趕的遊戲。
在傾盆暴雪裡繞著圈跑,時而快要撞到一起,時而又拉開了巨大的距離。
雷納德的體質的確要比眾多的同齡人都要強出許多,但在今夜突然的降溫中也顯得勉強,單薄的衣料如同擺設,怒火攻心讓身體狀況愈發的變差。
整個白天被酒精浸泡,夜晚降臨之後又急忙趕去救場,身子的力氣早已經被消磨了大半,此時又慢慢被凍得僵硬,氣勢雖說不減,但始終抓不到穿著更加厚實保暖的卡羅。
也不知是何時起,卡羅突然開了竅,明白不能繼續再繞圈跑而是應該朝著莊園外的街道跑去。胡亂地跑了一通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附近也根本看不見正門的方位,只能避開兩人已經踩出的諸多雪腳印。
扭轉腳跟,狼狽不堪地跑向了乾淨的雪坪。
聽得後面緊追不捨的聲音還未停歇,卡羅也漸漸被恐懼控制了心靈,扭過頭來,瞧見那雷納德像是頭怪物似的還在死死地狩獵著自己,雪花落在雷納德的面板上已經不再融化,頭髮和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層的積雪。
充血的雙眼彷彿透露著紅光,咬牙切齒的高大身材頗有壓迫感。
使得剛剛得意十足的卡羅被嚇得恢復了理智,意識到自己一時放縱都說了些什麼要命的話。但又不願意道歉妥協,於是硬著頭皮邊跑邊用最後的底氣喊著。
“我的意思是……你沒資格瞧不起我,也少來批評我!在這個圈裡,你是最爛的那一個!以前是,現在也是!你永遠也改變不了自己是個爛人的事實!!!”
這次待他喊完,再也沒有了雷納德的反駁與回應,那頭幾乎被全身凍僵的獅子再也沒有解釋些什麼的心情。
專注於逃跑的獵物,哪怕積雪已經淹沒了腳腕,順著鞋子的開口往著裡面灌去,凍得雙腳都快沒了知覺。
但雷納德的身體卻依舊堅挺地前進,微微張開的嘴裡已經吐不出太多溫暖的氣流,但那口型看起來像是在說。
[你死定了]
瞬間由恐懼激發出了卡羅的潛能,讓這傢伙恨不得雙手雙腳一起用上在雪地裡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