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亞侯爵雖還沒有到半隻腳入棺材,和這裡的原住民們睡在一起的年紀。
但也好歹是個吃過見過的成年人,如今讓還沒有到他肩膀高的小孩子教訓,定然是心生不服氣。
再說,這向著瓦爾京帝國走私人口軍火,違禁品的買賣從頭到尾都是由他加西亞一手操辦,他一旦完蛋,整個利益鏈條就都只能去喝西北風。
“喲呵?年歲不大,口氣倒不小。”侯爵睜大了眼皮,兩顆眼珠子就彷彿凸出來一節,差點就要掉出眼眶似的。
換做春光得意的時期,別說是一般人了,就連王爵和廷臣與他說話都得客氣幾分,哪怕明面上裝作不認識,背地裡也得把好處遞到嘴邊。
誰曾想如今竟然為了臨時避避風頭,躲到了這暗無天日的鬼地方里。
加西亞侯爵此刻也是憋著一肚子怨氣,哪知道他那侄子阿斯托圖突然發了什麼瘋,竟然在庭審上撕破了臉皮,掀翻了桌子,將“好端端”的一切攪合成了一鍋渾水,惹得生意做不下去,還讓暗地的較勁搬上了檯面。
鬧得不掉幾顆腦袋,誰也下不去臺階。
不過惱火歸惱火,加西亞侯爵的眼神向著那男孩的身後只是輕輕一瞄,架勢上掀起的氣焰瞬時間又退了大半。
倒不是覺得身在墓穴理應尊敬逝者,說話小聲一點,而是瞧見了那幾個全副武裝計程車兵,各個腰間可都帶著兵刃。
自己這邊除了一尊棺槨外,著實沒有什麼後援,也不能勞煩石棺裡面的傢伙醒過來為自己主持公道。
混跡名利場也是多年的經驗,這些日子陰溝翻船倒先不提,主要是懂得什麼叫識相,哪怕心有不甘也要暫避鋒芒。
清了清嗓子,甩手之間那侯爵心慌意亂地原地轉了個圈。
“這事情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重重地嘆氣,在不經意間就已經與胡安重新拉開了名為敬意的距離。
“人證馬爾科現在被送到了匈雅提伯爵的手裡,想要除掉那舌頭,無論是那個小屁孩伯爵還是阿斯托圖都會有所防備。”
說到一半,加西亞侯爵又用力地搖頭,感覺自己被割掉大片血肉的耳朵開始隱隱作痛,用手死死捂住已經結疤的傷口卻依舊不能讓痛覺消失。
“複雜的情況一大堆需要處理,但話說回來最大問題還是出在阿斯托圖的身上!
自從他爹死後,阿斯托圖那個崽種快要把奧爾西尼家裡老一輩的人殺光了!把家族和領地裡所有的權利幾乎都重新攬回到了他自己的手裡,就剩下我了……”
加西亞侯爵的眼神忽然恍惚了一下,像是撞見了不乾淨的東西,一下子狀態彷彿瘋癲了起來。
“對……沒錯!就是因為這個,阿斯托圖已經等不及想要聽到我的死訊了,他是那麼的急迫,不顧一切,只想要我死!”
大概是長時間將自己關在這墓穴中的原因,讓他的神志受到了些許用醫學難以解釋清的損傷。談及到這裡加西亞侯爵的呼吸加劇,雙手趴在了死人的棺槨上,嘴角似乎泛起白沫。
這樣的一副樣子倒是讓胡安皺了皺眉毛。
“冷靜點侯爵,他現在還沒得手呢。”安慰的話剛一說出口,讓加西亞侯爵耳朵上的疤痕微微一動,貌似自言自語地嘀咕了起來。
“阿斯托圖的確還沒得手,你是對的殿下!我不會讓他如願的,我還沒遠遠沒有享受到真正的榮華富貴!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該死的是他,只要他死了,剩下的問題根本算不上是什麼問題,所有的麻煩都會迎刃而解!”
看著加西亞侯爵以一種奇怪的方式重新振作了起來。
胡安的心情或許有著點點欣慰,也不枉自己屈身親自來到這個陰暗潮溼的地方,來請加西亞侯爵出去,見見今年的第一場暴雪。
只是當他剛要再說些什麼,讓加西亞侯爵跟著他一起出去時,腳下的地面卻微微地震顫了一下。
雖然幅度微弱,但想到這裡可是深藏於城市之下的墓穴,一旦是發生地震導致坍塌,無論是有多大的能耐也怕是插翅難飛。
幾位科隆納家計程車兵更是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跨步站立,讓身姿更加穩固,紛紛仰起頭來看向墓室的天花板。
就如直覺所感到的那般,點點的灰塵和石粒從上方抖落,灑在了人們的頭頂。伴隨著不祥的預兆,墓室之中竟然不知從何處颳起了陣陣涼颼颼的陰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