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迸發而出,四濺在邦妮的臉上留下的卻是伴隨一生的陰影。
極度的恐懼讓小邦妮根本發不出尖叫,所有體內的器官都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向上提起,讓她的靈魂都要隨之離開身體,去往更遙遠的地方。
身體僵硬著,只會麻木的搖頭拒絕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她不願相信這是真實的,她寧願相信這是一場噩夢,哪怕自己會死在這噩夢當中。
隨著父親的身體倒地,一切來之不易的美好都化為了泡影在邦妮的面前消散殆盡。
只能眼看著那喘著粗氣的陌生男人拿著匕首向著自己逼近而來,而彷彿被凍結的身子只能趴在母親的屍體上,根本挪動不了半點。
就在邦妮以為自己一家將要在另一個世界團聚時,剛剛父親和那男人的爭鬥使得牆壁上的釘子鬆動。
恰好此時牆上的架子倒塌了下來,一本厚重的聖經不偏不倚砸在了那人的頭頂,使得他手中的匕首脫落,又痛得他雙手捂著腦袋悽慘地哀嚎了一聲。
聖經落在了地面,而那上面鏤刻著的十字架則在月光下反射著光芒,映入邦妮的眼中。
那光芒十分聖潔,但又詭異萬分。
或許是奇蹟,又或是那男人的哀嚎將邦妮嚇壞了的神志重新帶回了現實,四肢恢復知覺的同時,求生的本能帶動著邦妮的身體快速地爬起。
邦妮一個翻身衝出門去,父親的聲音在邦妮的腦海中不斷地迴響。
跑!一直跑!就像是初來乍到這座城市時的那樣到處奔跑!
從邦妮跑出門的那一刻開始,從只有那男人在追,到後面追來的壞人越來越多,甚至有馬匹和馬車,他們的聲音緊追不捨地威脅著邦妮,要求讓她停下腳步。
但無論如何誰也追不上邦妮的速度,沒有人能夠追得上邦妮的速度,因為她的一生都在奔跑,遠要比那馬兒跑得更快。
邊跑邊哭著,放聲地哭著,失聲地哭著,那哭聲埋怨著整座翡冷翠城,埋怨著包括她父母的所有人,就連神明也應該在那小女孩的哭聲中感到自責。
邦妮不記得那一晚她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從何時起她的身後便已經沒了聲音,只記得當她筋疲力盡,已經再也哭不出任何一滴的眼淚時,昏迷前最後一眼看見的東西......是太陽。
再之後,邦妮便從這世上消失了。
而再次回到翡冷翠那車水馬龍的市區當中的,只有一個叫黃兔子的臭小子。
找回了曾經的朋友,又招攬了更多同樣處於流浪中的孩子們,一個惹人頭疼的幫派勢力被一點點地壯大了起來。
哪怕他們的成員都只是一群孩子而已,但也依舊在黃兔子的領導下,同生共死到了今天。
堅持到了如今的此時此刻,坐在了聖三一學院中的其中一座圖書館內,披著獵魔人的斗篷,手捧著熱咖啡,對著身份各異的三人講述完了自己的往事。
“等等!我還是有點不明白......”雷納德撓著頭髮,表情不解地提出疑惑。
“既然殺害你雙親的傢伙還可能生活在翡冷翠裡,那你為什麼還敢回來呢?難道是回來尋仇的嗎?這麼多年過去你不會一直沒找到兇手吧?”雷納德不合時宜又極其直白地問著。
察覺銀髮的少女伊洛娜突然側過臉去瞪了他一眼,瞪得雷納德渾身發毛。
“怎麼?我只是關心而已,說不定能幫得上忙呢?”
然而黃兔子在聽後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似乎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她早已經不會介意詳細談及這件事情,也不會因為這段回憶太過於悲傷。
儘管那一夜的噩夢始終追隨在她的身後,卻也早已適應了伴隨噩夢入睡的生活。
“我從來沒有想過復仇的事情......復仇對於我這種小人物來說實在是太奢侈了。”黃兔子甩了甩短髮,聳著肩膀又無奈地笑了笑。
“我也曾經想過離開翡冷翠,去到外面的其它地方避難,但那實在是太難了......沒有食物,沒有路費。
就算是我幸運偷到了一匹馬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機遇和自由都是屬於有錢人的,而像我這樣的平凡人......從來都沒有太多的選擇。”
難以想象邦妮從一夜之間的一無所有,直到成為今天的黃兔子又都經歷了什麼,付出了什麼。
而就像她說的那樣,在富人眼中視為災難般的生活,在她們這些孤兒的眼中卻是無數的血汗所換來的人生。
復仇簡直太過於奢侈,讓黃兔子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