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隼的陰影從村莊的上空滑翔而過,越過慘叫者與死者的頭頂,燃燒著的灰燼在它的身後飛舞,就彷彿它是這場災難的使者一般讓火勢逐漸蔓延。
洪亮的叫聲於地獄的景象中不斷迴盪,彷彿在向所有生者宣告著生命的終結。
翅膀劃過天空,留下一道煙塵中殘紅的痕跡,而所有幸存者無心留意這天空中的訪客,發了瘋般地從火場中逃竄。
逃向那座村裡唯一一座潔白的建築,試圖在小教堂中尋求神明的庇護。
大片的廢墟與硝煙瀰漫著絕望的氣息,然而就在這一片混亂與毀滅的交響當中,唯有一匹僥倖存活下來的馬匹顯得異常平靜,臨危不亂彷彿早已經歷過更為恐怖的景象。
那匹通體棕色皮毛的駿馬被煙塵覆蓋,落得一身灰白,又被飛濺的砂石劃破了面板滲出血來,血與灰交匯的景象令人心悸。
脖子上的棕毛頂部被烈火燒焦,甚至仍有火星在毛髮當中隱隱閃耀。
馬匹踏上了廢墟,與從它身旁經過慌張逃命的村民們截然不同,它低下健壯的脖頸似乎在瓦礫中尋找著什麼……
當其它的倖存者試圖從這片廢墟上面踩過,或是想要搶過馬兒的韁繩時,它又會揚起前蹄對這些慌不擇路的村民們驅趕,讓他們被迫繞路而行。
最終,馬兒的目光鎖定在了一片坍塌的瓦礫之下,它用力揮動著前蹄試圖將壓在最上面也是最為完整沉重的石塊踢開,見使不上力氣,又彎著脖子用頭去拱。
隨著馬匹用著全身的力氣推在上面,那石塊下漸漸被抬起了一條不明顯的縫隙。
黑漆漆的縫隙越開越大……動物的直覺讓馬兒的眼睛忽然瞪了溜圓,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危險的逼近,連忙嘶鳴著向後倒退,快步離開那塊石磚,保持著一定距離靜靜觀察著。
只見縫隙中向外滲出了粘稠的黑色液體,緊接著一股粗壯的菌絲擰成的觸手從中突然伸出,像是一根強壯的手臂緊緊將壓在上方的石塊纏住,掀起,並丟向旁邊。
在晨曦的陽光投射進廢墟之下的同時,那菌絲的觸手也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迅速融化枯萎。
頃刻間便只剩下了一灘粘稠的液體撒在了瓦礫之上,又滲入灰土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馬兒困惑的抬起前蹄靠近觀察時。
看見那原本被石磚壓住的下方,切薩雷用自己的身體緊緊將安雅護住,男孩的後背已經被坍塌的牆壁砸成了一灘肉泥。
衣服和布料和脊背的血肉混在一起難以分清,甚至連慘白色的脊椎骨都暴露出來,也都隨著巨大的衝擊而彎曲變形。
若不是切薩雷腹部的輪廓還在隨著呼吸艱難起伏,幾乎和一具被掩埋的屍體無異。
大量的菌絲在暴露的傷口中蠕動,從破碎的骨髓開始一點點修復,它們忙碌個不停,似乎也是用盡了全力才保住了宿主的生命,也是極高的效率之下優先修復著骨頭與肌肉。
雖然緩了許久仍是皮開肉綻的狀態,一個個被砸爛的血洞也不斷滲出暗紅色的血來。
但至少在菌絲的修復之下,男孩能夠咬著牙關緩緩身體發力,撐著手臂,忍著大片神經斷裂的劇痛,將自己從安雅的身上翻開。
又是一陣艱難的喘息,切薩雷漸漸坐起身,咳出了一肚子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