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於先前小皇帝一些言語,整得心驚肉跳,又忽然被小皇帝的一番話弄得心亂如麻。
若非幾人是老江湖,見過的世面多,要是遇到個年輕的,保證會拍著胸脯答應下來。
只聽正德小皇帝幽幽繼續道:“這些個舉人,這些個士紳……朝廷養了也養了,教化也教化了,可更多子民何其無辜……”
“哼!”
正德小皇帝忽然發怒,聲音冰寒:“本次科舉,從嚴而考,朕要親自出題,不但要考經義,還要考其品行,更要考其格物,考明算!”
“李師傅,你兼過禮部,張昇此人秉直正良,但朕體恤其老邁,本次科舉你責無旁貸!”
“本次監考,一應監督由錦衣衛派專員負責;李師傅,您便辛苦一些罷!”
李東陽能說什麼?
他深深望了正德小皇帝一眼,拱手道:“遵旨……”
正德小皇帝小臉一紅,連忙掩飾過去,又道:“接下來,朕想與幾位商議遼東經略之事……”
眼見正德小皇帝不再糾纏,也不再提要廢除舉人掛靠土地之事,幾人心中長舒了一口氣,連忙換了話題,紛紛討論起來。
只要李東陽,心中疑竇不斷,思緒也不斷。
這位大明朝廷的頂級智者,心裡至少確定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別看小皇帝打個馬虎眼,仿似什麼都沒發生……可李東陽無比確定,這件事小皇帝上心了!
就和興王的事情一樣,當時誰都以為是個鬧劇……可誰能想到,每次大朝會那個劉焉,都會第一個上奏,高曰:“臣欲彈劾興王不法,其以親王之國,奢侈具糜,車駕酷似帝儀,行舟三五千艘,宴飲必二三十萬;其與貪官酷吏,肆虐為奸,兼併土地,逼人賣兒鬻女者,不剩列舉。”
“其又有言:孤智慮絕倫,雄才大略,何等類於成祖?孤亦憲宗之後,奈何帝位禪於土司賤婢之血,常恨不能得繼也……”
李東陽每次一想到這個畫面,就差點一口老血。
他是湖南人,興王封地剛好離他的老家不遠;他也派人專門去做了調查,人家興王老老實實,聽聞有人大朝會彈劾,嚇得將所有舟船都毀了。
可就算是這樣,劉焉每次大朝會都會來這麼一波,弄得現在,人人都以為是個笑話。
偏偏,小皇帝每次都笑嘻嘻來一句:“皇叔就藩之地車馬難行,舟船是多了點,宗令再去巡視一番即可,不必小題大做,也不必再言!”
持續十來次之後,誰敢還當笑話!
興王嚇得差點就要剃頭當和尚,王妃嚇得要出家,這會是笑話?
那麼,陛下今天是什麼意思?
以小皇帝的深沉,以小皇帝的智慧,他會無的放矢?
絕對不會!
那麼……李東陽的心,涼得結了冰,陛下這是真的啊!
難怪陛下無論如何都要將軍權握在自己手中,難怪江南衛所嚎啕大哭,陛下也不理睬;難怪固原、延綏、寧夏上書無數次,陛下也壓了下去……
初時,李東陽還以為小皇帝沒有安全感;但現在,他明白了!
小皇帝是當真做好了天下皆反的打算!
看看宣府邊軍,那些人有吃有喝,就差把正德小皇帝當神一樣拜;再說羽林衛、虎賁衛、金吾衛、武功衛、錦衣衛……但凡臣服小皇帝的軍隊,哪個不是被他武裝到牙齒!
顧仕隆如此忠心,只因為有一絲絲被解除兵權的不情願,小皇帝就把永清衛換裝的事情,一拖再拖。
陛下啊,您到達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