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兮寶嚇了一跳,往後稍退就靠上了宮牆。
楚戎。
還是那副如不勝衣病懨懨的樣子,脊背微微彎曲,眼神裡透出些許溫軟,面板病態蒼白卻能在陽光下看到細小的血絲。
明明溫聲細語,可叫裴兮寶沒由來的毛骨悚然。
“五殿下,”她背後的熱汗驟冷,“我陪阿芙來送藥。”
楚戎瞭然的朝著小姑娘原本要去的方向看了眼:“你在……瞧什麼?”
“鶯飛草長,春深似海。”她鎮定道。
男人沒有直起身子,似乎也沒有仔細聽她在說什麼,反而微微俯身,那張蒼白俊秀的臉落在裴兮寶面前。
幾乎連呼吸都貼著她的耳根。
遠遠瞧著似是弱不經風,需要倚著她才能勉強站立。
可男人的手卻伸到了裴兮寶腰後,指尖掂著繡花錦衣摸到了那把,藏匿的鎏月銀花匕。
裴兮寶沒敢動,緊斂的眼神一瞬防備萬千。
他有的放矢。
“那天遊獵的筵營,你為了救穎太妃,殺了一個刺客,滿身滿手都是血,”就用這把小匕首,“真叫人意外。”
這樣柔軟嬌小的身軀是怎麼爆發出那樣決然的力量,讓她像個小瘋子一樣在刺客的後頸,連刺了十來刀。
他透過營帳的縫隙,從月色和火光裡看到渾身殷紅似血的裴兮寶,又驚又恐的模樣。
小姑娘倒抽口氣,這件事,她沒有說出去,楚戎從何而知。
“我不殺他,他會殺了阿芙。”
當時千鈞一髮。
楚戎眯了眯眼,溫溫吞吞地:“燕小侯爺是你的義兄卻沒有保護好你,”他目光徘徊在小姑娘輕晃於耳垂的珊瑚珠,敲打在纖細的頸項都似帶著叮咚聲,“他選擇孤身救駕,人道有勇有謀佔了獨功。”
口吻裡不免多了幾分輕蔑嗤笑。
燕岐,臨到頭來,還不是丟下了自己的小姑娘。
換了他,絕不會。
“佔功?藉由藥引成了太妃恩人,您如今登堂入室可從旁議政,”裴兮寶吞嚥下嗓子裡的唾沫,楚戎挨靠的太近,渾身冷香叫人後脊發涼,“若說平步青雲,殿下才是。”
從人人都快遺忘的不起眼的病秧子,至如今錦衣華服誰見了也要畢恭畢敬三分。
這怕是楚戎自打多病多愁身來,最大的榮耀——
入了,九五之尊的眼。
尤其是在筵營中毫不猶豫割肉取血,忠義兩全。
楚戎一愣,眼神緩緩挪到裴兮寶高昂的臉龐,略施粉黛嬌俏明媚,眼底裡閃著些許不安卻還是強作鎮定。
彷彿諷刺,一寸錦,來的真是時候。
“燕岐的事,不需殿下置喙。”她平穩著呼吸想要躲開楚戎的鉗制,啪——男人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並不想就此放她走。
這小兔子咬起人來,會不會見血?
“遊獵前月,太妃連續三日召見京西、南兩營六門小將,無論所為何事,凡傳到聖上耳中將這筆賬算在小侯爺頭上,怕是不妙。”楚戎歪了歪腦袋,想看看裴兮寶眼底裡的神色。
小姑娘雖未聽說過卻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太妃與燕岐在九五之尊的眼裡那是一條船上的人,任何功過都得攜手承擔。
鎮軍侯從十二州歸來早已礙了不少權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