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楚戎搶在阿芙前,“如果阿芙姑娘可以救下太妃娘娘,但憑吩咐。”他倒是一副慷慨情義,反正滿身病骨也從未有助於旁人。
楚戎深知自己父親的性格,他索性“啪”地扣下銀盞,抓起案上的刀叉在臂上狠狠刺入,由不得人拒絕。
張太醫呲牙咧嘴的連忙上來替他包紮,想不到這平日不見其人、不見其聲的五殿下,還是個忠孝兩全的好男兒。
令人刮目相看。
“哎,你們都堵在這兒做什麼?”阿芙眨巴眨巴眼,方才是關心則亂,現在一大群人哄哄鬧鬧不止歇的,“是照顧病人,還是給病人添堵?”
她向來不客氣,下了逐客令。
楚崢瞭然,輕道:“父皇,您今日也累了,眾臣在此於事無補,不如……”
天子撫額頷首,他的確有些心力交瘁,然還是深吸口氣道:“你取了戎兒的血,若是太妃沒有任何好轉,朕,就要你的項上人頭來賠罪。”他說的輕飄飄,就好像是在談論今夜的微風,天子之怒,不行於色。
真龍擺擺手,示意各回各營去。
群臣誰也不敢耽擱,急匆匆魚貫而出。
裴兮寶輕輕扯了扯燕岐的衣袖:“我可以留下陪阿芙嗎?”她能打打下手,照顧穎太妃。
鎮軍候卻聲色未動,她抬頭一瞧,只見燕岐神色緊斂,男人突地抓起楚嘉澄遺落在地的弓箭,對上帳外漆黑如墨的夜色。
繃玄在即。
大帳裡頓騷動四起,天子面前勁武整裝乃是大罪,侍衛們不約而同抽出刀劍。
就在這分毫之間,就聽聞風中箭羽劃破冷夜的空氣,木矢直直刺入夜色。
“嗤——”似扎進了什麼東西,接著是“噗通”一聲,是重物從高處倒落下來的聲音。
所有人滿頭霧水驚呆茫然,就見呂衷跳出來將天子攔在身後,大叫:“護駕!護駕!”
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這一嚷,“蹭蹭蹭”外頭黑夜中身影頓時無數,剎那火光亮了一片,“哐啷”支架被掀翻在地。
圍豢的馬群不知被什麼人放出,遇火後大驚失色的嘶鳴狂奔。
帳間方有三分緩和的氣氛剎那分崩離析。
右衛中郎將回過神來震聲大喝:“保護聖上!保護諸位大人退回中營!”
黑夜中刺客身影不下百來人埋伏,方才所有人情緒緊繃注意力全在穎太妃中毒之事上,若不是燕岐發現異樣將其中一人射殺,他們豈非生死難料?!
楚崢已躍至燕岐身邊,兩人對望一眼,心照不宣。
來的正好。
“哪裡的鼠輩囂張狂妄,竟然在皇城腳下行刺聖上!”石將軍第一個持刀衝出筵帳。
營外突如其來的廝殺聲叫人膽戰心驚,裴兮寶下意識抓緊了燕岐的衣袖:“怎麼回事?”
“你留在營中,哪兒也不許去。”燕岐按住她的肩頭,“等我回來。”
裴兮寶點點頭:“我、我和阿芙護著太妃娘娘,你們……你們一定要小心。”
滿天的火光被踐踏,春風掩埋了最後的溫熱,流淌的血液輕易就被剝奪了溫度,慘叫聲不絕在耳。
馬群在一整片林間瘋狂穿梭,受傷倒地的人被馬蹄瞬間踩斷了腰身骨頭,早已分不清誰是誰。
戟光刀影被火色映照的無法直視,滿眼都是一片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