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正舉著起的枝丫被握住了,燕岐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的身後。
“便是明早的太陽出來,你也抓不到一條魚。”他的口吻裡沒什麼譏誚,反倒是充斥無可奈何,只是話音剛落——
呲!
水花並沒有濺起多高,如被某種氣息壓的低低,樹枝已經刺穿了水面,一條鮮魚被甩了上來。
眼明手快,毫不拖泥帶水。
把裴兮寶看的是目瞪口呆,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燕岐回到篝火邊。
“我要是抓不著,你不也得跟著一起捱餓……”她嘴裡嘟嘟囔囔的。
“嗯?”
“我是說,燕岐才捨不得我捱餓!”她眨眨眼連忙賠笑。
很快,烤魚的香味叫人食指大動,裴兮寶早就餓的兩眼發昏,這會兒口水都啪嗒啪嗒往下淌,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瞪著發亮焦黃的魚皮。
“小狗似的。”燕岐忍不住嘴碎,她向來在家中錦衣玉食不曾挨著凍挨著餓,這會兒充滿期待又可憐巴巴的樣子,叫人忍俊不禁。
裴兮寶沒力氣和功夫鬥嘴,當一回等待投餵的小寵也無妨。
她抓著燕岐遞上來的烤魚,跟捧著燙手山芋一樣不斷呼啦呼啦的吹著氣,又禁不住香味張口就要咬,偏偏燙著了舌頭卻不肯鬆手。
質嫩鮮美。
“好吃嗎?”
裴兮寶滿足的重重點頭:“比滿月樓的碌碌魚片還要好吃!”那可是人家的招牌菜餚。
燕岐伸手將她唇下沾染的油漬抹去。
小姑娘“咕咚”吞嚥著,不知是唾沫還是魚肉,她突然覺得燕岐沒有她從來認為的那麼不好親近那麼冷,突然覺得,他的每一個動作都令自己坐立難安。
好像心頭焼著什麼通紅滾燙的炭火,蒸蒸的直往上冒氣兒。
只是燕岐沒想到,裴兮寶勤快的很,就彷彿是因為歉疚的“彌補”,小姑娘把背風一角都收拾了出來,今晚上,他們誰也上不了坡,只得待天明裴家的人馬尋來。
畢竟,山裡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不會無人知曉。
風餐露宿大抵說的就是這般境況。
裴兮寶就地一趟,碎石膈應的渾身難受,看到燕岐迷惑的目光,她鼓著臉:“我、我可沒那麼嬌氣。”
她還有些傲氣的昂了昂腦袋。
月光柔和,火光熾熱。
燕岐卻沒有閉眼,痛楚不允許他安然酣睡,青年側身支著臉頰,正大光明瞧著裴兮寶凌亂髮髻上早已落下珍珠的釵鬟,卻發覺小姑娘的肩膀微微輕顫。
“你哭了?”他聲音一沉。
裴兮寶連忙擦掉眼眶裡蓄上的水漬:“沒有。”
燕岐不喜歡她哭,顯得,她既沒用又軟弱。
“撒謊。”燕岐蹙眉,他不喜歡小姑娘哭,可更不喜歡她刻意偽裝欺騙。
裴兮寶歪著嘴委屈巴巴的,從她幡然醒悟至今的每一件事都歷歷在目,反目成仇也好,謀財害命也罷,現在渾身跟骨頭散了架似的疼痛也在無時無刻提醒著自己面對的是比想象更加險惡的境況。
不是千金小姐自以為是就可以應對。
裴兮寶裝著笑吟吟,說著不疼不苦,可心裡時常氾濫著無能為力。
她轉過身就看到燕岐似是關切的神色,小姑娘心頭一酸索性撲進他懷裡哇啦哇啦的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