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兮寶聽到心跳停止的聲音,她幾乎閉上了眼,“啪嗒”,手腕已被人狠狠扼住,身體叫股相抗衡的猛力扯回撞進了一個胸膛,飛沙滾石連帶著下墜的力量。
她倒抽一口冷氣,是燕岐。
燕岐抓住了她,可是,他們卻一同被懸在了半山崖,他的手中握著一柄銀勾匕首,狠狠嵌進山岩細縫,碎裂塵灰一點點從縫中灑落,很快就會支撐不下去。
“裴兮寶,”燕岐咬牙,看到那小姑娘的魂不附體,“跳下去。”
他道。
裴兮寶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跳下去!”燕岐重重喘了口氣又重複了一遍。
裴兮寶不敢向下看也知道,她們如今懸在半空,她跳下去不也是死路嗎?!
“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燕岐額頭的汗珠順著微凸的青筋淌下,“你信不信我。”
裴兮寶唇齒打顫,吞嚥了口唾沫:“信。”
似是在迸出這個信念的時候,心裡那樣明白的知道燕岐不會讓她死,故意讓翻羽將她甩下懸崖是為了躲避那些刺客斬盡殺絕的念頭,而她如果在燕岐身邊,他並不見得能護自己不受半點傷。
這是懸崖,是死路,也是活路。
她不能成為燕岐的包袱和累贅。
“我不會出聲不會哭,燕岐,我等你回來救我。”裴兮寶臉色慘白,咬牙沉聲毫不猶豫的鬆開了少年,身體直直往下墜去。
噗通,整個人毫無預料的重重摔在碎石雜草灘地上,裴兮寶恍然發覺,雲霧之下,竟只是處短崖。
燕岐顯然早就知曉。
只是,她不知深淺也沒有任何防範的落地讓腿骨硬生生的磕在巖上疼得直髮麻,膝蓋像被人用刀尖狠狠刺入脫了殼一般,牽引著五臟六腑都泛憷。
裴兮寶的眼淚毫無預警就被逼了出來,她連忙張口咬住自己的手指,強迫著不敢發出任何疼痛的低呼。
那些人,是衝著燕岐來的,她很清楚。
昏沉的光影漸漸消匿。
崖上的人大概沒有預料這逃命的兩人竟會失足摔下,俯身望去,雲霧輕散,領頭者黑衣勁裝,手上繫著兩個銅絲腕箍,似是身份的證明,他朝著自己的同伴示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搜崖。
林間滲著夜露,枝椏明輝如匹練如飛虹,突的明滅冷漱,輝煌而迅急,哪是明月光,分明是破風而來的劍脊,腰身軟鏈,藏形藏影!
那領頭者還來不及警示呼喝,已有腥味瀰漫,落在最後的人頸項開了大口子,噗通倒下身首異處。
出其不意,好快的劍。
少年站在松風下的半身都浸著血漬,點點滴滴順著劍身淌落似是寒霧中藏匿身影的山魈。
“千里迢迢,京城而來。”不像問句倒像陳述,他真是幸得這些人,勞師動眾。
燕岐嗓子低啞,目光帶著數分冷肅陰騭,與其說像鬼魅不如說像深山裡的小野狼,深邃晦暗皆帶著不容小覷的壓迫感。
黑衣人掌劍在手上下打量,不過是個少年人已有這般氣度風姿:“斷子絕孫的那位貴人,託小的們來向燕家子孫問候一句。”
燕岐眯眼盡顯厭惡:“憑他,也配?”他折劍負手,厲聲嗤道。
燕家的遺腹子,血裡還淌著那股韌勁,小小年紀一身不怕死的筋骨和技藝。
“殺。”
黑衣人沒有猶豫,刀光劍影頃刻交鋒。
寒鴉陣陣毛骨悚然。
裴兮寶因嘯聲渾身激靈哆嗦,叢生的棘草將她臂彎割的血痕佈滿,她發誓從未覺過這般恐懼無助,她想爬起身,可腿腳的憷痛令她動彈不得,破碎骯髒的羅裙掩不住身體的寒冷,她下意識的往巖後又縮了縮。
寒鴉過後寂靜一片,她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一陣一陣蓋過心跳。
悉悉索索,有輕弱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