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沒錯?
沙棠要瘋了!
“你還真想讓它們吃了你去?你不要命啦?”
“命當然誰都是想要的,可是若舍我一身,可換得天下貪戳之徒盡死,你覺得這樁買賣是否值得?”
翅兄說這話時,它是隱藏在她身體裡的。沙棠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其語中的含義卻是讓她不由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若捨得一生,可換天下太平的話……這買賣自然是不算虧的。
然:“世上貪戮之輩比比皆是,甚至是生生不息。你滅得了這一撥,卻無法控制後來之人會不會生出更加匪夷所思的心思來。我不知道在你們那個世界的記憶裡究竟是如何的?但是在我瞭解的這個世界裡,光是地球上人類滅絕據說便不少於三次。便不說之前那些只是推算出來的遺事,便說我所經歷年的這二十餘年吧,地球上最可惡的也並非這些只想長生晉階的修士,而是貪得無厭的人類。百年前一戰二戰,全球死於戰火的人不下千萬。自我有生而來看到的中東戰爭,南美戰爭,死於槍火和飢餓下的無辜人士又有多少?”
“翅兄,你願意舍你一生,換天下太平的心願是好的。但我,不認為那有用!”
“人,總會死。不是生死病故,便是愛恨情仇,天災人禍……宛若天堂般的安寧喜樂根本便是空中樓閣。人生下來便是為了受苦的!不是這樣的折磨,便是那樣的的煎熬。你這個法子,治不了根!”
“或許吧!你說得都對!”翅兄的聲音有些倦意,似乎他讓沙棠之前的話觸動了,但:“若死的人是許小婉呢?”
沙棠身體一抖,面色已然僵住。
翅兄笑了:“你或許已然不在乎這個世界上太多的人。但許麗你是在乎的吧?許小婉更是你不可捨棄的吧?甚至於連那個雁回,若是你回頭時間他便讓某個肆意妄為的修士與妖獸撕成碎片,你的心難道就不會痛?”
“沙棠,你的心,沒有完全死掉!”
“一個人的心若是全死了,就不會感覺到痛,更不會感覺到孤獨、淒涼!”
“它還活著。只是活得不太好罷了。”
“可這世界上,誰又是活得那麼好的呢?就連新生的孩兒都會面臨各種各樣的窘境,更否論是經歷世事的成年人?“
“剛才你有句話說對了,人人都有劫難!沒人能逃脫得了世間的紛擾和傷害。之所以你看著別人比你過得好,不過是因為你沒有經歷過她的生活罷了。等你親身經歷後,也許你就會懷念此時的你了。或許無父無母,無人關懷,但總比有那種天良喪盡卻無法割捨親緣的父母來得好。你雖有兄妹相伴,一個人孤單凋零,但你可曾體會到那種家有兄妹,卻因父母偏心,待一人有如親子,你卻只能輩受壓榨的苦?你奶奶卻非你的親奶奶,但她用盡了全力來愛護你,哪怕她走了,但多少個的關懷愛護又豈非比那些一見是孫女,直接扔進馬桶溺死了的親奶奶來得強?許麗是沒了,但一生中能有幸得到這樣一位知交好友的人,這世上又有幾個?”
“沙棠,你失去了的或許很多,但你又可曾想過,你得到的也是這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有太多太多的人窮盡一生也無法得到你這樣的際遇?”
是這樣嗎?
或許,真的是這樣的。
奶奶,對她真的很好。雖非親生,卻對她傾注了全部的愛。她發燒了身上直髮冷,奶奶就把她摟在懷裡一夜一夜地不睡哄著她;小時候她想媽媽想得夜夜都哭,奶奶就翻出媽媽的衣服穿上,然後敞開她的懷,把她摟進她的衣襟裡;沙縣那麼小,幾乎人人都知道她不是奶奶的親孫女,可那又怎麼樣呢?不管在任何人面前,奶奶給別人的介紹都是:“這是我的寶貝孫女。”她想穿什麼花衣服,奶奶都給她買;她的小辮子從來都是學校裡最漂亮的;周圍的小夥伴從小穿的大部分都是黑色的褲子鞋,因為耐髒。可她淡顏色的衣服褲子一堆,白球鞋更是穿到爛了都白得象新的一樣。沙棠永遠都忘不了,昏暗的燈光下,她在堂屋裡寫著作業,院子裡,奶奶是如何拿著刷子一遍又一遍地給她刷著鞋……
奶奶,是愛她的!
而許麗,與她又何嘗有過半分血緣?
別人總以為她和許麗之間不過是兩個沒有爹孃的孩子互相依靠罷了,但這天底下沒爹沒孃的孩子多了去了,能象她和許麗這樣親有一家的又有幾個?
她真心待她,她也真心待著她。
她走了,沙棠心痛。但她越是心痛,便越發要堅強。
她要活下來,她要活著才能照顧她小婉。
眼簾緩緩地落下,眼角微微的溼潤,可嘴角卻有一抹甜從心頭開始盪漾。
這世上,只要還有一個人愛她,她活著便不算沒有意義。
哪怕許麗沒了,可她還小婉。
至於這位翅兄,為何羅裡叭嗦地和她講了這麼多人生‘哲理’,目的其實也不過就是那麼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