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承接了冬天的最後一縷寒,卻也是新芽初放漸暖之時,寒意猶存,風颳在身上,沒有冬的刺骨,而是微涼舒暢之感。
新春漸暖之時,這本該是最令人舒暖的季節。但是這個世間總是非常奇妙的,同一時間,不同的人,總是有著區別且類似的經歷,享受著獨自那份或是喜悅或是悲傷,或是恐懼或是擔憂......
十天的時間裡,莫憂的經歷可以說是非常的悽慘。
白天,他愣坐陰暗的屋內,藉著屋外零散照進的光芒望著,那原本碎裂又被拼湊完整的婚紗照,這在他眼中堪比生命,卻也是他心底最致命的痛!
此刻,他如失了魂般,視線凝聚在那相片碎裂之地,那裂痕正好將他和梅芷硬生生的相隔,宛如斯人遠去,永無相見可能,讓他撕心裂肺,似哭在笑。
日出日落,夜黑凌晨,疲憊的他,抱著相框枯坐在床上,在無法與睏意較真之下緩緩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狹小的屋內滿是漆暗,伸手不見五指,初春還餘留下冬的那縷寒變成了陰冷,在夜晚之時於屋內迴旋,一切看似祥和,也寧靜。
只是,才一個小時過去,屋內的寂靜就被木床搖晃傳來的吱呀聲打破,沉睡的人還在沉睡,卻也未睡,不過是在夢中又正經歷另一番折磨。
夢中,那場景很是詭異,莫憂身著反覆縫補,滿是補丁的衣衫,挎著布包,腳踩一雙如復古的球鞋,站在縱橫成T字型的馬路中間,身形彷彿倒退了數年,回到了幼時般,小腿小胳膊,這番模樣讓他驚疑不定!
最讓他訝異的是正前方,一輛麵包車停靠左側,從車上走下幾名頭戴頭盔的壯漢,從對方鏡面的視線來看,他們明顯在盯向自己。
夢中的莫憂與那幾名壯漢對視,向前緩慢地邁出幾步,而心底萌生的恐懼讓他剎住了腳跟,轉身向後跑去的莫憂,餘光下頓時看到那幾名壯漢也動了,向自己跑來。
不知所措的莫憂不敢回頭,立馬往麥田裡鑽去,天真的他以為能依靠高高的麥穗躲藏,卻沒發現僅僅是這片刻間,那幾名壯漢就離自己相差幾步之遙。
掙扎片刻,幼時莫憂造以生擒,被其中一名壯漢扛在腰間塞進麵包車內,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勞,無助的莫憂的持續掙扎與泣吼在車子發動的一刻,成為了永久停留這裡的無力嘆息!
木板床吱呀吱呀的響著,許久之後恢復了平靜,陰冷的寒襲來,莫憂從夢中醒來,他睜開眼,那夢中的零碎畫面映現,莫憂都不知為何會留下兩行淚水......
漸漸無聲......
幾乎每晚他都會夢到這副場景,那醒來後的恐懼與突然生出的悲,和那一行淚水,在這漆暗陰冷迴旋的夜裡一直永恆。
莫憂的心裡甚至莫名產生出一股恨意,但因為找不到這恨意真正指向何人,最終在沉靜中緩緩消退。
“真的只是一場夢嗎......”
莫憂翻遍從小到大的經歷,所有的記憶當中都沒有這副場景,任憑他如何去記憶,都沒有絲毫印象,好似就是一場夢。
這場夢為何卻反反覆覆出現,他卻不得而知,也沒去深究。
其實,結合前段時間與陸婧媛的巧遇,與其發生的一些莫名事情,莫憂早在這場夢出現的第三天心裡已有了答案,只是他不願去相信自己失憶的事實。
反反覆覆的經歷,與現實的沉重打擊,早已讓莫憂的內心千瘡百孔,甚至,無意生活輕生的想法都在他的腦海中無數次浮現。
他在頹靡中煎熬,一直在等待,等待一個答案,或是一個期盼,他不知道這份期許是否會還有來臨的時候......亦或是根本沒有......只是絕望罷了!
時間緩慢的流逝,莫憂感覺自己如身處煉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了煎熬。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第十一天,於莫憂接了一通來自陌生婦人的電話直至終結。
“喂!”
莫憂的聲音低沉且無力,就連問候都省略。
“是莫憂嗎?我是芷兒的母親。若你還有良心,我希望你能來看看我的女兒,陪她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旅程.......我求求你了......”
一聽“芷兒”二字,莫憂立即就知道這通電話的主人,狂喜之時也婦人接下來的話語驚愣,整個人如跌在冰窟,以至於都忘記了要去回答,導致婦人的聲音越加急促,絕望中帶著哀求。
持續了十幾天的麻木,莫憂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慌亂,他急了,凌亂的頭髮下雙目剎那通紅,他的心裡一片忙亂,痛感與疑問如潮水一湧而出。
他想要去問婦人,問梅芷的狀況,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直至聲音嘶吼無聲,卻發現婦人已掛了電話。
莫憂淚落怔然,叮的一聲,手機再次亮起之時,一則簡訊發來,是婦人編輯的詳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