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只當沒聽見石連升的問話,他悶頭吃飯。
“問你話吶。”老太太有些不耐煩了。
“瀋陽郊區。”小黑順口敷衍道。
“能聯絡上你家裡人嗎。”石連升借這個話題發問。
“咱家……”小黑停頓一下說:“沒有人了。”
“你父母……”石連升認真起來,見小黑只顧跟飯菜較勁,根本不理睬他的問話,他不高興了。“我說你能不能等會兒再吃。”
“我吃完飯還要趕路。”小黑表明心意,引起石連升的不滿。
“你撞傷了我,我還好吃好喝的給你,你不能說走就走吧。”石連升艱難地爬起來,衝小黑瞪起了眼睛。
小黑停下來,看著石連升的不滿說:“我不是故意的。”
“那也不能啥說法都沒有,抬屁股就走呀。”石連升的老伴也兜不住火了。
這一整天,老兩口都在議論這件事。
不管小黑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半夜三更闖進他家羊圈,還把石連升給撞傷了,他必須得負責任。
按老伴的意思,趁小黑出去放羊,她去大隊部,給公社派出所打電話,讓公安來把小黑抓走。
石連升問老伴說:“你讓公安把這小子抓走,咱家的羊誰來放。”
就這麼一句話,讓老伴沒了下言。
是呀,把羊圈在家裡,光每天喂的乾草飼料,就得幾十塊錢的開銷。
即使驚動了公安,讓小黑給石連升賠付了幾百塊錢醫藥費,估計石連升的傷情,一時半會兒也不能上山去放羊,所以,石連升才臨時起意,打發小黑替他去放羊,就是為了留下這個不用付工錢的勞力。
不用老伴再說啥,小黑的飯量,就讓石連升扛不住了。
一天兩頓飯,這小子早上吃了一大飯盒,晚上還沒怎麼樣,就已經吃下三個饅頭了。看架勢,小簸箕裡的幾個混合面饅頭,都得被這小子給吃下去,這誰能受得了呀。
“你等會兒再吃。”石連升顧不得傷痛,爬到飯桌前,搶下小黑手裡的筷子說:“咱倆得說道說道了。”
小黑嘴裡嚼著食物,也看出了石連升的心情。
“你得儘快跟家裡人聯絡上,我不能白受傷。”石連升也是歲數大了,加上他心疼糧食,要儘快跟小黑做個了斷。他說:“你至少得給我出四千塊錢。”
石連升掰著手指給小黑算了一筆賬。
他如果去醫院看病,醫藥費加往返路費,至少也得花四五百塊錢,能不能治好還兩說著。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至少三個月不能上山去放羊,四十幾只羊,每天光飼料錢就得四五十塊,一個月下來就是一千多塊錢。
裡外里加起來,他跟小黑要四千塊錢不算多。
如果以前小黑聽到這個數目,可能會被嚇哭,四千塊錢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他在紅樓飯店,每天都跟錢打交道,特別是幫董興掙外快,屈屈幾千塊錢,在他眼裡真的是小意思。
他兜裡就揣了一張幾十萬的存摺,如果附近有銀行,他能取出這筆錢,肯定毫不猶豫,按照石連升的要求,支付四千塊錢。
在小黑的心裡,自己確實有錯在先,雖然是無意撞傷了石連升,那也要承擔責任。
如果是今天一大早,小黑剛撞傷石連升,被提出索要補償錢,他可能會按照石連升的要求去做。
現在則不同,他已經為自己的過失付出了代價,當了一天的羊倌,這老兩口子還這樣對他,他心裡很不舒服。
“我可以留下來替你放羊。”小黑提出交換條件。
“就你這飯量,我可供不起你。”石連升開啟天窗說亮話,他不能做賠本的買賣。
“說不定哪天你跑了,咱去哪找你呀。”石連升的老伴,發自內心地,說出一句讓小黑惱火的話。
“我沒錢給你。”小黑站起身,謹防再被石連升突然襲擊,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說:“你看這事該咋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