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張勝、馬寶、武大定三人奉孫可望之命率七千精騎取小路,疾行五晝夜,終於進抵滇都城郊。由於擔心城內疏於防備,馬寶故意讓部下沿途四處焚燒民房,將原先的偷襲變成了明攻。
王尚禮在城內聽說叛軍將至,正準備披甲登上城樓,以為內應,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直負責秘密監視王尚禮的靳統武,急忙奏請永曆帝召其入朝覲見。王尚禮接到聖諭尚在猶豫,哪知永曆帝卻又接連派來兩撥太監催促他儘快入宮。
見永曆帝催得如此急切,王尚禮知道機密已洩,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點齊五百親兵直抵宮門,打算強行闖宮,將永曆帝劫為人質,然後迎叛軍入城。
黔國公沐天波此時正奉命鎮守於宮門之前,他擅使一雙流星錘,經常將兵器藏於衣袖之中,以作防身之用。今日見王尚禮氣勢洶洶而來,沐天波當即毫不猶豫地將袖中流星錘甩了出去,死死鎖住王尚禮的脖頸,然後猛地往回一拉,王尚禮立足不穩,驟然失去重心,踉踉蹌蹌地摔倒在臺階上。
說時遲,那時快,沒等王尚禮從地上爬起身來,沐天波已然重重一腳踩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旁的禁軍緊隨而至,將王尚禮五花大綁捆了個嚴嚴實實。
臺階下王尚禮帶來的五百親兵見主將被擒,一時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沐天波擔心這些人鋌而走險,鬧出變故,於是掏出流星錘,在宮門前揮舞了起來。但見流星錘上下翻飛,出神入化,在場眾人皆看得是膽戰心驚。
王尚禮自知並非沐天波的對手,不禁長嘆一聲,旋即吩咐部下放下兵刃向沐天波投降,然後頹然言道:“吾已是籠中之虎,就不勞煩總府大人您動手了。”
就在沐天波制服王尚禮的同時,交水大捷的露布也已星馳送到了滇都。永曆帝喜極而泣,立刻命人將捷報大張於金馬、碧雞坊下,以安城中民心。
此時,張勝率叛軍也已殺至滇都城下,見城內久久沒有人出來接應,張勝急得原地直跺腳,正打算派細作潛入城中聯絡王尚禮,卻忽然看見張貼於城門前的交水之戰報捷露布。張勝心中驚駭,急忙找來附近百姓詢問戰況,百姓皆言:“晉王在交水大敗秦軍,很快就要打到貴陽了。”
既知孫可望大軍已敗,原先約好充當內應的王尚禮也音信全無,張勝抬頭又見城樓上旌旗密佈,防守森嚴,知道僅憑自己身後這點兵馬想要破城,根本是比登天還難。念及至此,張勝不敢再在城下多做逗留,連忙傳令全軍將後隊變作前隊,匆匆走原路撤退。
再說定國,由於擔心滇都安危,遂命高文貴統率大軍尾隨跟進,然後親率五千精騎,日夜兼程馳援滇都。眼看馬上就要進入滇都地界,誰知卻在渾水塘與張勝撞了個滿懷。
陡然見到定國的大纛出現在前方,張勝驚得是面色煞白,可事已至此,為求活命,他也只能是硬著頭皮揮軍迎了上去。
但見張勝手執一柄長劍,策馬直入明軍陣中,向著定國的大纛飛馳而來。左右將士見狀急忙高呼示警道:“晉王小心!”
在眾將士的驚呼聲中,張勝已迫近至定國面前,揮舞著長劍照著定國的頂梁劈了下來。定國不慌不忙抬槍撥開來劍,旋即反手一槍直刺張勝心窩。張勝大吃一驚,連忙收劍回擋。然而在定國疾風驟雨般的攻勢下,張勝沒過上幾個回合,便漸漸落入了下風,只剩招架之功,再無還手之力。
張勝越打越是驚恐,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定國的對手,若再這樣下去,就算不把小命留在這裡,也非得被生擒活捉不可。想到這裡,張勝不敢再戰,拽馬回頭就走。
定國正殺得興起,見張勝要逃,趕忙催馬跟上,大喝一聲道:“張勝,你且往哪裡走?還不速速下馬就擒!”
張勝策馬疾趨,見定國在後緊追不捨,遂順手從掛在馬鞍上的魚皮袋內取出短弓,又於箭壺中拔出一枝箭矢悄悄扣在弦上。只待定國追近,張勝突然回身,弓開滿月,望著定國面門就是一箭。
箭似流星,定國猛然見到一道烏光已至眼前,不禁大吃一驚,急忙低頭躲避,可還是慢了一步,此箭不偏不倚射中了定國頭頂的盔纓。趁著定國頓馬閃避之際,張勝在親兵的掩護下迅速退回本陣,繼續指揮部下向對面的明軍發起衝擊。
由於交水大戰之後急於回援滇都,路遠兵疲,戰至此時,明軍幾有不支。值此關鍵時刻,馬寶督率本部人馬趕到了戰場,並下令以虎蹲炮猛烈轟擊叛軍後陣。
一時炮聲震天,叛軍被炸得是人仰馬翻,馬寶隨即揮軍掩殺過去,與定國前後夾擊,叛軍抵擋不住,最終全線崩潰。
見戰局瞬間逆轉,張勝忍不住驚呼道:“馬寶亦反矣?”旋即不敢再戰,慌忙收拾殘兵敗將,突陣而走。
次日清晨,張勝狼狽逃至益州地界的沾益山中,此時跟隨在他身邊的就只剩下了八名親兵。駐守益州的仁安伯李承爵雖是張勝部下,但卻並不願意背叛朝廷,聽聞張勝敗逃至此,心中暗喜,立刻故意從軍中挑選了五百老弱之兵,出城數十里相迎。
待至張勝到來,李承爵立刻跪於馬下,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禮道:“末將參見漢川侯!”
張勝見狀,急忙翻身下馬,一把將李承爵從地上託了起來:“仁安伯,汝也是總兵,為何行此大禮?”
李承爵順勢站起身,謙恭地說道:“當年承蒙漢川侯提攜,末將方有今日,大恩大德,末將豈敢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