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王張進嘉身先士卒,帶著八百敢死隊頭頂門板擋避飛矢,直逼水關。
衝至水關下,眾人七手八腳地在閘門上澆滿火油,然後用手中火把將其點燃。伴隨著噼裡啪啦的火焰爆燃聲,吊橋上方的繩索被大火燒斷,轟然落下。
緊接著,負責坑道挖掘的西營義軍又在門板的掩護下,跨過吊橋推進至城牆下方。這些人大多是礦工出身,挖掘作業對他們來說早已是輕車熟路,很快便挖出了一條一人寬通往城內的地道。
“弟兄們,熄滅火把,隨我摸進城去!”眼見地道挖通,張進嘉大喜過望,當即縱身躍入坑道,八百敢死隊員也緊隨其後,魚貫而入。
張進嘉帶著眾人一路貓腰,摸黑前行,直到從坑道中爬出來才發現,北門內竟還有一座拱衛的月城。
“鳥!怎麼還有一道牆?”也不知是誰抱怨了一句,張進嘉回身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什麼人!”月城城樓上的守軍被聲音驚動,立刻將火把往城下扔去,在火光的映照下,月城內竟是人頭攢動。
“賊兵!賊兵進城了!”發現有西營義軍潛入,守軍一面呼叫增援,一面召集弓弩手朝月城下放箭,頃刻間箭如雨下,殺聲震天。
月城地方狹隘,面對漫天飛矢根本無處躲閃,這麼多人想要退回坑道也已經來不及了。就在進退失據間,張進嘉也只能硬是著頭皮強攻了。
“大家莫慌!不想死的隨我來!”張進嘉向著眾人大吼一聲,隨即只見他一個側滾翻閃到城牆邊,背靠著城牆,指揮眾人搭起人梯,援牆向上攀爬。
大夥都知道,現在已然陷入絕境,攀上城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自然是各個奮勇當先。雖不時有人中箭從半空中上跌落,但沒有一個人退縮。張進嘉勇猛過人,率先登上了月城城樓,雙方旋即在城樓上展開了殊死肉搏。
隨著越來越多的西營義軍攀上城樓,守衛月城的官軍不禁有些動搖,紛紛往後潰退。西營義軍趁勢奪佔了城樓,並迅速用繩索翻下城牆,驅散城門前的一小股官軍,將月城的城門開啟。
“大人!快……快撤吧!賊兵破……破城了!”一名校尉帶著滿身的血垢,撲通一聲跪倒在知府吳大樸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
“慌什麼!去給我拉一門炮來!調轉炮口,猛轟月城城樓!”見那校尉還在遲疑,吳大樸一把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大吼道,“還磨蹭什麼?快去!”
“是!”校尉匆匆答應了一聲,趕忙拔腿,跌跌撞撞地朝城牆垛口的炮位跑去。
很快一門百子炮就被官軍從城牆垛口上卸下,推了過來。吳大樸親自執香,點燃引信,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月城城樓轟然倒塌,聚集在城樓上歡呼慶賀的西營義軍,連同二大王張進嘉在內,盡數葬身火海。
眼見月城城門洞開,吳大樸並沒有太多慌亂,也沒有派兵前去爭奪,而是下令城牆上的官軍用土包及滾木封堵住登城馬道,居高臨下,拒守城牆。
與此同時,外城門也被敢死隊開啟,張可旺與定國率軍洞城而入,誰知剛一進城便得知了二大王張進嘉在城樓上中炮身亡的噩耗。
“痛煞我也!”張進嘉是張獻忠的堂兄,看著張可旺從小長大,多年來對他也一直是頗為照顧,驟然聽說張進嘉陣亡,張可旺一時間悲憤難當,兩眼一抹黑,差點兒從馬上墜落。
定國心中雖也不好受,然而情勢危急又豈是悲傷的時候,他趕忙伸手一把托住張可旺的後背,將他扶穩,然後回身對著眾將士高聲疾呼道:“弟兄們!隨我殺進城去!活捉吳大樸,為二大王報仇!”
大批西營義軍魚貫殺入城中,誰知通往登城馬道的四周民宅,門窗皆被新堆砌的磚石封堵,加上道路狹窄,馬不得迴旋。
事先埋伏於屋內的官軍趁機從預留的小窗內伸出長矛往外捅刺,義軍騎兵猝不及防,紛紛被刺落馬下。
見前隊遇襲,定國急令大夥舉槍反刺,奈何這窗實在開得太小,根本無法對藏身在屋內的官軍造成絲毫傷害,反倒又折損了許多弟兄。
張可旺此時已從悲慟中緩過神來,他催馬趕上前來,仔細觀察了一番官軍的防禦工事,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原來他發現,官軍預留小窗位置差不多都在人胸口的高度,這個高度對付騎兵正好可以刺殺馬匹,對付步兵又能夠直中胸腔要害。
然而官軍卻忽略了致命的一點,窗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只需稍稍貓下腰,這道防禦措施便瞬間形同虛設了。
“大夥聽我命令,全體下馬,跟我上!”在張可旺的帶領下,眾人貼著牆壁,彎下腰快速前行,果然毫髮無損地透過了官軍擺下的長矛陣。
一路驅散沿途官軍,殺至登城馬道下方,只見官軍依託著土包,據城而守。土包上方還架起了一門百子炮,炮口正對著馬道下方。義軍連續幾個衝鋒不是被翻滾落下的檑木所傷,便是被炮火轟退,始終無法前進半步。
“二弟,平日裡就你鬼點子多,可有什麼主意?”官軍佔著地利,張可旺緊皺雙眉,卻是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