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眾人便早早動身出發,韓江雲昨夜依偎在韓筠的懷抱裡,一覺醒來睡得格外踏實。
韓筠默默整理好衣釦,看著才六歲的小不點,卻在想著幾年後孩童變為少年,初識懵懂時的場景。
“呸呸呸,當真是不要臉了,真是不害臊!”韓筠小聲嘀咕著,腦袋裡卻是奇奇怪怪,談不上絲毫的色慾,只能說是一個十二歲不到的少女在自我幻想,空白卻又引得芳心嬌羞。
韓江雲倒是徹徹底底一個小屁孩,不知道韓筠腦子裡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老孃的想法,就這麼披著一件大氅跑到了到了樓下。
“少爺慢些,等等我!”韓筠匆忙整理好衣衫,帶上自己的大氅便追了出去。
而在樓下,伍不平等五人以及雲靈子、李知遇等人已經在用早膳了。
與家裡不同,驛站裡的早膳很是隨意,有昨晚沒賣完的馬肉和一些堅韌難咬的煎餅。
韓江雲接過一個小巧又熱乎的捲餅,咬了一大口,開心的想著他不在家,眼下已經沒人會敦促他漱口潔面了。
但韓筠顯然不會讓他如願以償。
“少爺先別急著吃,夫人交待過我,每日清晨都要給你按時潔面漱口,還讓我和你說千萬別以為離了家便沒人管你了,韓筠會替我照顧好你。”韓筠說這話的時候感覺肩上的擔子又因為一個母親的囑託而重了數分。
韓江雲無語,這算什麼一檔子事情啊,想不到韓筠不僅和他老孃一樣香噴噴的,就連管束也是一模一樣的法子。
無奈,他只能拿著自己那支鑲著各種寶石的黃金小刷子沾了細鹽粉漱口。
這小刷子也讓周圍那些來往商客眼中紛紛閃爍出不同的光彩,有驚訝的,也有不敢相信的,但同樣也有不懷好意的。
伍不平心中微微發苦,少爺這套洗漱的玩意兒裡光是一支黃金刷子便夠普通貧苦人家數年的全部開銷用度,那些個窮瘋了的流民和窮寇以及亡命徒要是起了歹意,他們五兄弟即便能以一抵十,也依舊不能確保少爺的安全。
“到底是用得起內力高手的大戶人家,尋常一支刷子便是我們這些常人數年的吃穿用度啊...”一個陰陽怪調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說道:“在下潞陽白刀客裘器,想向幾位富裕人討要些銀錢,不知幾位可願可憐可憐我這小角色?”
一個衣著破爛骯髒的江湖浪人笑著站在門口,他腰間的兩柄短刀在一堆破爛中顯得格外顯眼。
“識相的便退去,老子大早上還要趕路呢!”伍不平將手緩緩搭上刀柄,冷笑道:“哪個不怕死的點子敢上來,老子的刀正好有段時間沒沾過人血了!”
裘器笑了笑,揮了揮手,說道:“你們不過五個人,我可是有老少兄弟幾十人,你道我有沒有這膽氣動你?”
伍不平見此,拔出腰間長刀,冷笑道:“兄弟們抄傢伙,我就不信了,這幫子烏合之眾還能弄得過我們這些從塞外蠻子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了!”
韓江雲有些害怕的看著一臉肅殺的場面,忽然記起來自己的師兄雲靈子厲害的很,要是他出手,這些個打劫的壞人怕是會立刻退去。
伍不平等人的身上出現了一道道黑色的奇特光芒。
而原本氣定神閒的裘器一瞬間就慌了神,驚恐的喊道:“內力離體!是內力離體!....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裘器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隨後驚恐的就要逃走。
“西南督軍府百戶長,伍不平!”伍不平冷笑著,隨後衝出門外,一陣金刃相擊的聲音傳進客棧內,那裘器的慘嚎聲穿透了這荒涼之地的刺骨清晨。
除了柳叔還留在韓江雲身邊,其餘幾位護衛盡數衝了出去,韓江雲所聽到的,是外面雜亂的腳步聲和慘叫聲。
過了幾分鐘,伍不平帶著之前那叫囂的裘器走了進來,將已經被廢了手腳的裘器扔到門口,躬身詢問道:“少爺,此人慾圖不軌,按我漢明律,理應當斬!”
韓江雲哪裡懂伍不平的意思,看見躺在地上慘嚎的裘器,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少爺...此人膽敢衝撞您,違法亂紀、禍害一方,您應當下令斬首!”韓筠比韓江雲見識的多,知道伍不平這是要殺雞儆猴,這裘器早晚得死,只不過得韓江雲下令才行。
才六歲出頭的韓江雲哪裡曉得這麼多道道,腦袋發懵的他盲目的點了點腦袋,等到他醒悟過來的時候,手腳利落的伍不平已經將裘器的那顆大好頭顱砍了下來。
再環顧四周,原本有些騷亂的驛站內瞬間安靜了下來,韓江雲發現所有人都不敢與他對視,這種感覺讓他感到新奇又不解,但卻讓他感到有些滿足,這種感覺他現在還不知道叫做什麼,但等到他長大了,便會明白,這是讓世上所有有野心的人都追求的權力在握的感覺。
“少爺,今日的早膳只能委屈您在馬車上吃了,咱們還得趕路。”伍不平說著,便從小二那裡取了幾張油紙,裹上了幾個尚還溫熱的鹿肉捲餅。
韓江雲點點頭,也沒有多說話,緩緩的走出了驛站,到了門口時卻被驀然間嚇的臉色蒼白,那鮮紅的發黑的血液與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流淌在佈滿白霜的凍土地上,散發著騰騰的熱氣。
“少爺,這便是江湖,各自殺伐,誰也說不準自己什麼時候會死。”伍不平淡淡的說道:“您在外求學,有時麻煩免不了自己就會找上您來,這樣的場面以後怕是隻會多不會少。”
“韓小師弟在我泉清宮修行,見不到這般場面。”雲靈子淡淡的說道:“我泉清宮蔚道人一脈護得住小師弟一人!”
可誰知伍不平臉色一凝,淡淡的說道:“少爺總有一天要出去,更何況一個區區泉清宮,哪裡就真的能穩贏漢明皇室暗中扶持的天道門了?”
雲靈子無謂一笑,說道:“凡便是凡,仙便是仙,泉清宮自然翻不了天,漢明王朝也固然恐怖,但這與小師弟無關,既非儲君,皇族爭奪,自然也牽扯不上他。”
伍不平笑了笑,沒頭沒腦的說道:“修仙之人雖可蔑視凡人,但卻呆在自己那山頭上太久,竟不知這世上人心才是最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