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國公皇甫懋往遠處的大將軍梁亨與皇甫玄機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皇甫玄機之前已被奪去了所有職司。不過這些天,大將軍梁亨又在京營中給他補一個四品指揮僉事的虛職,勉強有資格參與這朔望大朝。
輔國公皇甫懋的面上含著幾分不屑與排斥:“冠軍侯與少保整頓衛所屯田一事,本人也樂見其成。這也是我父親生前為之扼腕之事,他也數次想要糾正這歪風邪氣,卻因王振專權,天子猜忌,只能不了了之。”
李軒當即面色一凜:“輔國公深明大義!”
“只是明知利害而已,我等勳貴與國同休戚,國有難,我們這些勳貴還能好得了麼?五軍都督府的權柄,都來自於衛所軍。衛所軍敗壞,五軍都督府在朝中的地位,也將一落千丈,只能成為文官的附庸。
且天下間的衛所軍戶,也是昔日追隨太祖太宗征戰天下的袍澤之後,都是對大晉有功之人。可如今他們的後裔都窮無立錐之地,淪落到如賤民也似,這對大晉來說絕非好事。可那些蠢貨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不,他們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不在乎。”
輔國公皇甫懋搖著頭:“不過我們這些靖難勳貴當中,也不全是鼠目寸光之輩。冠軍侯清理屯田一事,皇甫懋雖然人微力弱,卻也願盡綿薄之力。”
他朝著李軒抱了抱拳,就與李軒分開了。兩人雖然同為武班,卻沒有站在一起。
李軒雖為侯位,卻儀同公爵,已是中軍都督僉事之尊。
皇甫懋卻由於兩個叔父的壓制,至今都只有一個公爵之位,並無職司在身。
當眾官都在殿中站定,隨著七聲鐘響。長樂長公主也在眾多侍從宮女的拱衛下踏入殿中。
她的座位,被安排在御座前方右側,是等同親王的規格,前方垂簾。
此時司禮監掌印太監錢隆站了出來,用冷冽的目光掃望諸臣。
“陛下有恙在身,需入定靜養兩月。長樂長公主奉天子命,在陛下入定期間監理朝堂,權攝國事。陛下有令,爾等諸臣膽敢輕慢,定斬不饒。”
這朝堂之內,頓時一陣譁然聲響。
朝中諸臣雖然昨日就聽說了天子令長樂長公主監國一事,可此時親眼目睹,親耳聽聞,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直到禮部尚書手拿著維持朝綱法度的鐵鐧,在人群中走了一圈,殿中的嘈雜之聲,這才平息了下來。
司禮監掌印太監錢隆一聲冷哼:“諸臣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長樂長公主虞紅裳則語聲輕柔道:“本宮年輕識淺,今次監國,只是因父皇抱恙,無奈為之。然而朝中大政,關係天下億萬百姓福祉,本宮委實不敢擅作主張。
還請諸位臣工以國事為重,看在天子與百姓的面上,助本宮體國安民,安定廟堂。”
她把姿態放得很低,言語也非常得體,頓時就讓朝堂中眾多大臣臉上的不滿減退不少。
不過就在虞紅裳語落之刻,鎮朔大將軍梁亨就站了出來。
“公主殿下,臣鎮朔大將軍,武清侯梁亨彈劾冠軍侯李軒藐視上官,橫行跋扈,濫用職權,在京城中擅動刀兵,以至於城西數百戶民居倒塌損毀,罪大惡極!
另彈劾冠軍侯任職五軍都督府期間不但徇私枉法,且飽食終日,不務正業!”
李軒就側目往梁亨看了過去,眼中現著幽冷之色。
他心想果然來了,不過這位梁大將軍,難道就只有這點水準?
接下來,他就見一位青袍御史站了出來:“臣梁微,彈劾誠意伯李承基任職操江水師提督與漕運總督期間,任人唯親,擅權妄為,以權謀私,貪汙公款,收受賄賂,並有真人實事七件,罪證確鑿——”
李軒的眸中,這才有了點認真之意。
心想這些人針對他父親誠意伯,倒是有點直擊他根本的意味。
而此時整個朝堂,已經是一片死寂。所有朝臣的目光,都在李軒與梁亨二人之間來回掃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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