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龍後敖竹君的眼卻微微一亮,眸中深處現出了一抹欣賞之意,可她面上,卻更顯沉冷,似含不善:“你竟敢這麼對我說話?你與疏影私定婚姻,在本宮面前,還有理了是麼?”
此時敖竹君的瞳孔,已經變化為豎瞳。一股浩瀚龍威,覆蓋住了整個殿堂,使得在場所有龍族的軀體,都為之一僵,甚至是瑟瑟發抖。
那些蚌女與蝦兵蟹將,則都是臉色慘白的跪伏於地。
李軒則首當其衝,那覆蓋在殿堂內的龍威,只是散出的一小部分,其餘絕大部分,都被敖竹君凝聚在一起,鎖定於李軒一身。
那威勢就彷彿是整個磅礴東海,在向李軒傾瀉而來。
李軒卻半步不退,他腳下的石板已在一寸寸開裂,渾身骨骼都在咔嚓擦的作響,卻依舊挺直著軀體,與敖竹君對視。
“所謂有理不在聲高,王后殿下這是準備以力服人嗎?”
隨著他的語音,一股純紫色的浩氣,驀然從李軒體內衝出,那氣柱在敖竹君高達中天位境的龍威壓迫下,竟還是強韌無比,搖撼龍宮。
“李某自問這天下間,還沒有人能讓我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即便王后殿下也不例外。至於‘王夫’一說,不過是外人謠言,李某從來沒認可過,何來的私定婚姻?”
他後面的敖疏影當即猛點著頭,可不知怎的,她心裡又微微有一點失望。
就在兩人龍威浩氣遙相對抗之際,東海太子敖夢生則無聲一笑。所謂知母莫若子,他知道這位大晉冠軍侯,多半是對上他母親的脾性了。
“母后您息怒!說來二妹之事,確實是我龍宮理虧。敖野蠻所為,也確非是待客之道。來人,將這混賬拖下去,重責二十鞭!”
他知道二人都需要個臺階,接下來又轉頭向李軒致歉:“也請冠軍侯勿要見怪,母后她久在深海。這次是因牽掛疏影,這才過來看看,她並不知其中詳情。”
李軒就面色轉暖,朝著二人抱了抱拳:“原來如此,是在下失禮了。”
東海龍後敖竹君則看著他紫氣當中的一點琉璃之色,面色凝然的微一頷首:“果然是人中龍鳳!”
敖袞他們這群小混蛋,這次倒是難得的沒有胡吹大氣。
敖竹君隨後竟微拂袍袖,把旁邊坐在右手邊的敖袞直接揮開到一邊,面含笑意道:“你的表字是‘謙之’對吧?來,請過來這邊坐。”
敖袞就一陣發懵,心想他以前可一直都是坐在自己母親邊上的。
他囁嚅著嘴唇想要說話,可最終只能灰溜溜的走下去,與堂兄弟敖智慧拼了一個座位。
李軒也不推卻,直接就坐了過去。
敖疏影則在她兄長敖夢生對面坐了下來,可她大半的心思都還是在母后與李軒身上。
她既擔心自己母后嚴肅冷硬的態度,會引發李軒不滿,也擔心李軒的應對過於剛強,會得罪母后,所以完全無心飲宴。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兩人之間交談不過幾句,她印象中素來端莊嚴肅的母親,就開始面現笑意。
二人討論的是儒家經文,恰好最近李軒為提升浩氣,坐穩理學護法的位置,也下功夫研究了一陣兒,說得頭頭是道。
他並不照本宣科,結合現代人的一些見解,使敖竹君頗感驚豔。
李軒的性格,可遠比敖疏影以為的要圓滑。他不過與這位東海龍後聊了幾句,就知道這位是非常看重規矩的人,於是言辭中也著重於禮法,規則,法度。
而就在討論了一陣兒學問之後,敖竹君忽然神色微動,面色凝然的問:“冠軍侯不愧是當世大儒,極有見地,本宮佩服。就不知在冠軍侯眼中,我東海龍族是什麼樣子的,請冠軍侯暢所欲言,不用顧忌。”
敖疏影與太子敖夢生聞言一愣,當即側目看了過去。
李軒本能的感覺東海龍後的這一問,頗有深意,他仔細凝思了一陣兒,就搖頭道:“規矩散漫,一盤散沙,不知上進,放縱奢靡,耽於享樂。”
“誠哉斯言!”敖竹君不禁擊節讚歎,隨後就又滿含誠意道:“冠軍侯,我家夫君最近有感於此,近日正準備外聘一位‘龍族執令’, 整頓我龍族散漫之風。我觀冠軍侯人品方正,浩氣凜然,正好合適,不知冠軍侯你可願意?”
李軒下意識的就欲拒絕,他才不想去管這一群龍的下半身。自己的時間,本來就不夠用呢。
可此時東海太子敖夢生,卻笑眯眯的說了一句:“父王還準備了豐厚的聘金,其中就有一件極品法器,每年還會供奉價值黃金五萬兩的各種靈藥珍寶。”
黃金五萬兩,那就是白銀五十萬兩。
李軒當即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現出了興致盎然,捨我其誰之態:“還有這回事?龍王陛下真是英明,龍族的風氣,確實該整頓一下了。龍後既有此意,李某義不容辭!”
於是這殿中又一次沉寂了下來,諸龍紛紛側目,往幾人的方向紛紛看了過去。
敖袞與敖智慧兩人,則是瞠目結舌,這個展開與他們想象中的劇本不對呀!
他們的目的是想透過這婚事,把自家這礙事的姐姐給嫁出去的。可就今天的結果來看,卻似乎是反過來給他們自己挖了個坑?
可能還是深不見底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