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這麼多城市,帶著喜歡的吉他,你的生活簡直是精彩極了吧!”
他沒有說話,猛吸幾口煙,半晌,他的眼神開始清澈起來。
“詩人西川曾在《飲水》一詩中寫道:“‘生活的賜予太豐富了,有時像海水一樣,不能喝。’”
我啞然。
他搖晃手中的兩瓶酒,遞給我一瓶,我沒有矯情,接過來,和他碰見一下杯,兩個人就喝了起來。
“生活確實精彩啊!原本我是浙江的小漁村的孩子,前兩年大學畢業就娶了一位四川的妻子,後來妻子難產,順便帶走了還未能睜眼看世界的孩子。父母悲痛生疾,也終究沒有逃過生老病死。”他無奈的笑起來,淚水在眼角閃著光芒,又喝了幾口酒,大口大口呼吸起來。
我再次啞然不知言云,從包裡摸出雲煙。遞給他,他接過去,別在耳朵上,看著另一側街道走過去的一位女子,他突然開始哽咽的唱起歌來:
我的宿命分兩段
未遇見你時,和遇見你以後。
你治好我的憂鬱,而後賜我悲傷。
憂鬱和悲傷之間的片刻歡喜
透支了我生命全部的熱情儲蓄。
想飲一些酒,讓靈魂失重,好被風吹走。
可一想到終將是你的路人
便覺得,淪為整個世界的路人。
風雖大,都繞過我靈魂。
我靜靜的聽著,在某一個他的轉音中靈魂顫抖。
後來他指著消失在街角黑暗的窈窕女子說到:“那女的身材真好!”我笑笑說到:“萬一是個背影殺手呢,看著背影是個出水芙蓉,實則長得像是恐怖霸王龍!”我們兩個人笑著,又碰了碰酒瓶,一飲而盡。
“為什麼在這座城市待這麼久?”
他笑道:“不知是否有人認為我在裝逼,反正我我們認真演唱,不做作不搞怪不扮酷。在每一個城市有人駐足,也有人不屑一顧,但只有城管會來趕我走。這裡不一樣,城管喜歡,就聽我唱一會兒,可能還遞煙給我,不喜歡,他也就走了。”
“那是,咱這兒的城管人情味最足了。”
“下一個城市去哪。”
“往四川走吧,去我老婆的那個山村看看,就回浙江當漁民,人啊,還是得穩定下來。”
他抓了抓頭髮,又出褲兜裡摸出煙來,遞給我。
“未來一段時間可能我就不來啦,有點事要去忙,等我忙完事兒,我再來你這裡唱歌,到時候,請你喝酒。”
他咧嘴一笑,伸出手,我伸手過去,二人在午夜的街頭捂手約定,各道離別。後來我再次回到小城,我去到那個熟悉的角落。沒有人,沒有吉他,連一個菸頭都不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