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伺機而發(3)
霍直知道這些人和自己一樣,都是來躲難的。雖然人在異國他鄉,但誰也不願意透露自己的底細。俗話說禍從口出,對任何一名負案在身的逃犯來說,守住秘密都是保護自己的基礎手段,甭說惹下的禍事不會向人提起,基本上連姓名都是假的,生怕哪一時害了自己。於是,他就不再多問,精心地吃著那碗十分爽口的過橋米線。
飯後,三人又溜達了一個多小時,基本上把鎮中心的繁華之處都走遍了,然後才打道回府。
作為一個活力四射的年輕人,霍直急著把這個自己即將長期生活的新天地遊覽一番,也是很自然的,根本不會遭到別人的非議。但他自己卻仍覺幾分忐忑,這就是“心懷鬼胎”之人的自然反應,哪怕再自然的行為,依然怕別人窺透自己的心機。
回到酒店之後,他象徵性地到餐廳、客房部、桑拿、賭廳和營房巡視了一圈,然後以一個新任領導初來乍到時的一貫做法,繼續將大體事務交由原來的管理者老林和老於。在餐廳吃晚飯時,霍直又將自己的想法重申了一遍:“林哥、於哥,你們也都知道,剛哥把我弄過來是躲難的,我哪裡具備什麼管理水平啊!這裡的一切事務還得你倆接著管,可別指望我啊!”
職業殺手出身的老林和老於這幾年依照翁兆剛指令多次執行暗殺任務,仍然沒有脫離殺手行業。但,是個人就渴望平穩安逸的生活,他倆十分滿意目前這種憑刀頭舔血而換來的舒坦日子。霍直的到來對他倆產生了不小的衝擊,原以為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生活質量必然會大打折扣。但也沒辦法,翁兆剛既然這樣安排了,就相當於玉皇大帝降下了一道諭旨,任何人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只能黯然失落,自認倒黴。卻沒想到“崔家偉”兄弟如此豁達,心思完全不在攬權奪勢上。這令兩人頓生一種失而復得的快感,不約而同地露出感激的笑容。老於說道:“家偉兄弟,這樣不好吧?讓剛哥知道的話,好像我和老林不願意放權似的!呵呵……”
老林也隨聲附和:“那可不,這樣不好。”
霍直滿面真誠地說:“兩位大哥,幾天的接觸,相信二位也知道我是啥樣的人了。我不想費那麼多的心,只想有個安穩日子過,沒事兒多看看書、溜達溜達,這多消停啊!呵呵。”
老林和老於對望一眼,兩人都覺得霍直說的是心裡話,於是老於說道:“那行!所謂恭敬不如從命,反正你是這兒的老大,我倆到啥時候都聽你的。”
“那就有勞兩位大哥了!呵呵……”霍直很滿意地笑了。
在需要權力的人看來,霍直此舉是放權,而對於他本人來說,這是甩包袱,騰出來的時間可以高效利用起來,專心策劃自己的“大事”。
當晚睡覺前,霍直認為應該把自己的情況向翁兆剛彙報一下,以示忠心。躊躇一番之後,他撥通了翁兆剛的手機。
電話稍後接通,傳來翁兆剛深沉的聲音:“小東,什麼事兒?”
“噢!剛哥,沒別的事兒,我就想向你彙報一下我在這兒挺好的,初來乍到,我對這裡的業務也不懂,就仍然讓老林和老於繼續管著,想熟悉熟悉環境再說。呵呵。”
聽霍直說完,翁兆剛笑得很寬厚,像長輩教導晚輩似的說道:“呵呵,老林和老於都跟我說了,這樣也挺好,你年紀輕,要學的事情很多,不急,慢慢來。但你要知道,我把你派去緬甸有兩層意思,第一,你不方便在國內露面。第二,你在我心裡跟小軍、小寶和漏子沒區別,都是我最近的兄弟,緬甸有咱們很大一部分力量,我希望你能把這些力量經營好,別讓我操心,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剛哥放心,這兩天我就把有咱們兄弟的地方都走一走,不會出現問題的。”霍直拿出了與翁兆剛通話該有的激動聲調。但他心裡立馬暗了一下,看來自己猜對了,身邊的人都是翁兆剛的眼睛。
翁兆剛似乎很滿意,呵呵笑道:“其實派到緬甸的兄弟大多很聽話,他們做事都挺有規矩的,你多攏著點兒就行。近幾年咱們的買賣多,別人都忙不過來,你就多盡心吧!”
“放心剛哥,不會出毛病的!”
“好,就這樣兒!”翁兆剛結束通話電話。
霍直握著手機,嘴唇抿得很緊,正常情況下,下屬與“領袖”通完電話應該很激動、很興奮才對,但他卻很沮喪,而且壓力重重,因為他要的不是在領袖手下飛黃騰達,而是要接近領袖,創造時機掌握自己想要的東西,最終掀翻領袖。所以,他滿心都是挫敗感,覺得前途一片渺茫……
所謂事在人為,心情再失落也不能絕望,更不能放棄,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只要還有機會,自己就要振作起來,想辦法縮短與成功之間的距離。調節好心情之後,霍直在酒店的車庫裡選了一輛越野型的本田摩托車,拿出年輕人朝氣蓬勃的野勁兒,連警衛都不帶,後腰上別了一支英國產的大口徑****,駕車向曠野中駛去。
本來他應該再穩當一段時間後才有所行動的,但他等不及了,對母親和簡思葉的牽掛令他實在按捺不住自己,尤其不知簡思葉會對自己逃脫後杳無音訊擔心成什麼樣子?她們會不會看到警方把自己“擊斃”的報道?這些都是能絞碎人心的焦慮。所以,他帶著頭盔在鎮子外風馳電掣地兜了一圈之後,直接就從鎮子的另一端扎進鎮中心,藉著頭盔的掩護,快速鑽進昨天看準的那家通訊器材商店,花了兩千元人民幣,購買了一部嶄新的“飛利浦”直板手機和五張可以直接與中國大陸通話的兩地卡,外加一部小型日產可以超長工作的錄音筆,以作備用。然後又飛馳到鎮子外小河邊,把摩托車往樹蔭下一支,將自己從香港帶來的那部常用手機塞進摩托車後備箱裡,向前走了十幾米,面對一片綠油油的稻田,裝卡、開機、撥號、聽著令人心焦的風音,急切地等待簡思葉接電話……
在系統自動結束通話的前一秒,電話終於接通,傳來簡思葉沙啞的聲音:“您好,哪位?”
“是我……”這兩個字出口,霍直已經激動得說不下去了。
“是你?”簡思葉的聲音驚訝而猶疑,咬字十分沉重。
霍直使勁兒抹了一下浸滿淚水的眼睛,聲音顫抖著說:“對!思葉,是我。”
“哇”的一聲,聽筒裡傳來令人猝不及防的哭聲,幾秒鐘之後,才能清晰地判斷出這是喜極而泣的宣洩。
“別哭,別哭,我媽怎麼樣了?”霍直急忙用轉移話題的方式進行勸慰。
女人是情感的宿體,她們太需要發洩了,簡思葉在哭聲當中大聲責問:“你媽!你媽!就知道你媽!你怎麼就不想想我?你知道嗎?為了瞞住你媽,我都不敢見她了!你為什麼不早點兒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你還活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