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直推門而入,看到辦公室裡除了李教之外,還有三張生面孔,他知道這種情況下要保持絕對的禮貌,遂以標準的立正站姿靠在牆角,聲音洪亮地說:“李教您找我?”
“噢,衛東,這三位是獄政科的領導,監獄為了改造需要,現決定將你調到七大隊服刑,你趕緊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二十分鐘後啟程。”李教表情嚴肅,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這……”
霍直剛想問個究竟,被李教用手勢打斷,他給霍直使了個眼色,說道:“你先回去收拾行李,一會兒我找你。”
一聽這話,三位獄政科的幹警相互對視一眼,一位領導模樣的幹警說:“那啥,李教,我們在車裡等著,衛東收拾完行李,你把他帶到樓口就行了。”說完,三人知趣地開門出去了。
李教在後面客氣地說:“好,好!很快就完事兒啊!”
三人走後,霍直將辦公室門關嚴,一臉不解地說:“領導,這是咋回事兒?”
“嗨!衛東啊!我為了辦你的事兒,可是捱了領導一頓好批!別說找獄長了,連獄政科長這一關都沒過去,人家把我一頓臭損,說我不配當主抓改造的副教導員,連危犯意識都不充足,竟然要將社會關係複雜的危犯安排乾地面工種,這不是瀆職嗎?然後二話沒說,直接請示獄長,開了一張調令,把你調離我的權利範圍。唉!”
真是天有不測風雲,霍直絕對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插曲,他呆呆地看著一臉無奈的李教,腦子裡反覆否定眼見耳聞的一切,想找出事情真相……
李教是個合格的演員,見霍直面帶疑惑,他在無奈的表情上又增添了些許慚愧,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煤河監獄通用的存款單,遞到霍直面前,聲音縮小了一倍,說道:“衛東,沒照顧好你,這是三萬塊錢的存款單,你到哪個大隊都可以消費,可跟二彪子他們實話實說啊!我絕對盡力了!沒想到弄巧成拙……”
這時候霍直能說什麼呢?人家李教照顧自己兩個多月,除去自己花銷,留下幾千塊錢的好處費,也不算過分,甚至可以說挺講究了!而且因為給自己辦事,還被領導一頓批評,反倒讓自己有些難為情。想到這兒,霍直深表理解地推卻道:“領導,您看,說好那兩萬塊錢是給您的,怎麼好意思再要回來,您給我一萬就行,剩下的您留著……”
李教擺手打斷他的話,苦澀地一笑,說道:“嗨!可別埋汰我啦!這麼點兒小事兒都幫不上你,慚愧、慚愧!再說,錢都存上了,你帶著吧!到七監區用得著……”
事已至此,多餘的舉動已經沒必要了。兩人又相互推脫了幾下,霍直才揣起存款單,皺著眉頭回監舍收拾行李……
這個訊息給了老高麗和幾個整天能沾到霍直光的雜工們一個不小的打擊,他們一臉的痛苦相,像丟了全部家財一樣失落,垂頭喪氣地幫霍直收拾東西……
全部行囊裝點完畢,老高麗那張沒牙的鯰魚嘴神秘兮兮地湊到霍直耳邊,小聲說:“東哥,手機帶著不?”
霍直是真討厭這張虛偽的嘴臉,是個犯人就知道,調動的過程中肯定會經過嚴格的搜查,手機那麼大個東西怎麼能帶走?他瞪了一下眼睛,忍住火氣說道:“送你啦!”
“嗯!我給你保管著,萬一你啥時候回來再用,呵呵……”老高麗在失落當中慶幸自己佔到了最後一次便宜。
李教率領幾個雜工抬著霍直的所有物品,將他送到停在樓前的捷達警車旁邊。在雜工們往警車的後備箱裡裝行李時,那三名獄政科的幹警給霍直戴上了手銬,然後又砸上了十幾斤重的腳鐐。最後,一名幹警開車,另兩名幹警將他夾在警車後排座中間,鳴了一聲警笛,左轉右碾,駛向蜿蜒的山路……
宏偉計劃的破滅,使霍直的心情很糟糕。坐在警車裡,蕭瑟的秋景似乎也毫無美妙之處,一點也消弭不了他的失落……
本來以為七監區跟二大隊差不多,也就離煤河市區十幾二十公里,駐紮在某一個不顯眼的山坳。哪知,捷達警車穿出山路之後,竟然在城鄉公路上行駛了將近一個半小時,然後又駛上盤山公路,在“雞腸子”裡繞了半個多小時,這才停在一處較為寬闊的山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