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點了點頭,指了指那一碗粥和鹹鴨蛋,“這是留給你吃的,我爸說,你昨天走了路,太累了。”
寧嘉樹低了頭暗自紅了臉,他裝了一碗稀飯,又把那鹹鴨蛋敲開,紅黃油亮的蛋黃圓溜溜的汪著紅油,看得人垂涎欲滴。
安歌咕嚕嚥了一聲口水,小臉卻漲紅了。
寧嘉樹又拿了一隻小碗,把蛋黃挖了出來,放進了小碗裡推給了安歌:“你吃蛋黃,我吃蛋白。”
安歌的黑亮亮的眼睛看著那碗裡的蛋黃,卻搖了搖頭:“爸爸說給你吃的。”
寧嘉樹眼睛一熱,卻繃著小臉不耐煩地說:“我不喜歡吃蛋黃,只喜歡吃蛋白。”
安歌:“嘉樹哥哥你是不是笨啊,鹹鴨蛋當然是蛋黃好吃,我們過年的時候還吃過兩個蛋黃的呢……”
寧嘉樹拽拽了她那頭小黃毛頭髮:“你才是笨呢,我就不愛吃蛋黃,怎麼了?你不服氣啊?你趕快吃了吧,我肚子餓死了。”
安歌這才拿著小勺挖著蛋黃,一點一點地抿進了嘴裡,寧嘉樹怕她吃鹹了,又給她裝了一小碗白米稀飯,看著她一口稀飯一口蛋黃,吃的津津有味。
從此之後,寧嘉樹真的把安歌當作他的妹妹,走到哪兒都帶著哪兒。
去爬樹帶著,在樹下等他。
去抓魚帶著,在岸邊拿著魚簍幫他裝魚,
就連和村裡的小孩打架都要護著她。
一整個暑假下來,寧嘉樹長高了,結實了,最後回到城裡的時候,依依不捨,不肯回去,到了家裡也不肯放他的安叔回去,直到安慶葆拍著胸脯保證以後每年暑假都來接他。
……
後來果然每一年暑假,安慶葆都會把寧嘉樹接到山裡住上一陣兒,依舊是帶著他爬樹游泳摸魚抓蝦,晚上空閒的時候就躺在竹床上給他和安歌講故事。
講以前他們打仗時候的故事,講小時候聽過的鬼故事,每次講到嚇人的地方,安歌都被嚇得鬼喊鬼叫,寧嘉樹則是越是害怕越是睜大了眼睛要聽,還拉著安歌說有他保護,沒什麼可怕的。
安慶葆說寧嘉樹以後肯定能當一個好兵,因為他的個性很像老首長,每到危難的時候都會自己衝上前,就算是當了官也還是這樣。
每年暑假的時候,寧嘉樹就盼著到山裡住,他帶著自己平時裡攢下的小禮物送給安歌,有時候是一副好看的頭繩,有時候是幾本新出的小人書,有時候新奇的文具,帶著水果香味的橡皮,三角形的鉛筆……
安歌見到他也都很開心,蹦蹦跳跳地帶著他去看院子裡新種的指甲花,隔壁老奶奶家裡剛剛出生的小狗。
只是她長得越來越秀氣了,小臉瑩白粉嫩,像那池塘裡盛開的荷花,黑亮清澈的眼睛像就像溪,波光粼粼,那一頭細軟的黃毛漸漸變得烏黑錚亮,在夏日的陽光下,閃著微光。
那時候陽光正好,空氣清新,青山環繞的小村莊像一副放在畫框裡的水彩畫,童年的時光溫馨柔軟,他們都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
直到傳來了寧重遠官復原職的訊息。
寧家人重新搬回了家屬大院的那幢小別墅裡,家裡人來人往,看望慰問父親的人絡繹不絕,哪怕是當年惡狠狠地咒罵他們是狗崽子的大人們此時都帶著殷勤的笑臉,無限謙卑地到寧家致以問候。
寧嘉樹十來歲,每天被家裡來來往往的大人們吵得無以附加,經常想暴躁地想撕下他們的面具,讓他們滾蛋,卻被告知要有禮貌。
他經常板著一張臉對這些看著他微笑的大人們嗤之以鼻,卻聽到父母在感嘆,“這孩子這會兒到了青春叛逆期,讓人煩心呢。”
“叛逆期……”寧嘉樹哼道,明明是你們大人們虛偽。
他從心底裡厭惡那些虛偽的大人們,更加覺得安叔叔的好,卻不想無意中一個發現顛覆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