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蒼蒼,其正色耶;仰而望之,高遠無極;潛流萬里,水陸路殊。
玉柘終於要面對他生命中最無奈,最艱難的選擇,在滿是奇花異草的花園中,夏貝們站作一排又一排,沒了往日得歌聲,也不再分揀陽光,而是顫顫巍巍地站著,好像做錯事的孩子等著師傅的責罰。
玉柘白皙的面容裡藏著深暗的苦楚,這苦原本還能不被人所知,如今誰都不想它繼續藏著,他們要一個安心,要一個道理。
圜城城主自然要給他們一份安心,一個道理。
此處是水界,沒人動不動就會不給同族留活路,但水界也有水界的規矩,有水界最怕的事。
“師傅,您該如何做,才能平息這件事?”
夜憐池眉間緊皺,她想要安慰玉柘,但此刻並非安慰的時候,此時,玉柘需要做個決定,拿出一些服眾的辦法來,否則,這場風波過不去,水族的太平之日不過是表面風平浪靜,內裡已是暗流洶湧。
“紅水之源在於升雨,路遙亭毀在於升雨,水向渾濁,夏貝們無家可歸。
羽音出聽,五聲不和。升雨至,金戈起。
此話不可不信,如今各親族已經紛至圜城,孟城主雖將小玉交還給師傅,但也是相信師傅絕非包庇護短之人,何況一界之主是萬萬不能陷水族於萬劫不復而聽之任之,毫無作為的。
師傅,您要怎麼辦?小玉又要怎麼辦?”
玉柘仍然坐在那把寬大的石椅上,他的職責是保護水下,《分海謠》中對升雨早已有詳細記載,何況他也曾親眼見過升雨之後,宗廟燔喪,戰火紛飛,生民百遺一,千里無雞鳴。
陸上已經是洪水難阻,治水官又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改變洪水走向,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為治水而死。
這件事看似凡間災禍,實則源於水下。
這是他的罪孽。
“親族來了多少人?”玉柘平靜相問。
夜憐池嘆了口氣,“紋沙城孟展羽和夫人夜漪瀾,北冥城主耶律博,還有景師傅,受傷的子築、謝林……他們都在圜城。
孟城主心情很差,畢竟他沒有阻止鬼族逃離水界,魔世之脈轟鳴,魔脈湧動之時,圜城也感覺到了異樣,孟城主守護汶沙邊境多年,看守鬼族那麼久,從沒有出過這樣的事,從沒有叫鬼族踏出汶沙邊境一步,凌雲一戰,鬼族借巨靈之勢已兩次月圓異像之機逃出水界,藉由陸上將士的身體死而復生。此事一出,算是宣告了四界之戰已經開始,就算魔世三皇並不想再開天魔之戰,鬼族也會逼著魔世成軍,以一己執念擾亂四界安寧,誰都躲不過。
如此下去,四界大亂已成定局,水界再無寧日。”
“所以城主們希望我怎麼做?”玉柘淡然問道。好像不管夜憐池說什麼他都已經想到。
夜憐池猜測不透玉柘的心思,她猜了很多年,從沒有猜對過,之前的萬雪生息散一事,更是讓夜憐池相信,自己從來也不知道城主想的是什麼。
“你有沒有去見過小玉,她一直都很聽你的話,三位師傅中她同你最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