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時,九問的病癒發嚴重,一個秋天的晚上,秋月又大又亮,照著九問根本沒有地方可以逃,也沒有地方可以躲。
那股力量又變作折磨他的妖魔。
他看到村子裡的人,每一個都變得很小,原本身型高大的男人,也變作小孩一般。
一個個又小又沒有力量,個個都像是一頓可以即可享用的美味佳餚。
九問僅剩的理智提醒著他,若是不把自己綁起來,綁在這扇房門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會作出多麼恐怖之事。
鋼牙暴出骨,上下烈焰燻
血脈如潮漲,粘指化作灰。
眼睛雖然緊緊閉著,卻仍然能看見這些村民身上流動的紅色血液。
那紅色,鮮紅如四月春花。
細而無力的軀幹下密佈著山川河流。
那一條條血脈吸引著他,召喚著他。
九問握緊拳頭,要緊牙關。
他的喉嚨哽咽了,他的嘴裡裡發出斯斯斯的喊叫聲。
一個人永遠也不可能發出那樣的聲音。
他的手臂和小腿長出了又長又密的褐色長毛,身體變得粗壯有力,青筋爆裂,面板緊繃成一層薄薄的紗。
紗下流動著最滾燙的血,從未感受過的巨大力量,幾乎從裡到外撕扯他整個身體。
九問驚恐萬分,扯開綁住自己的麻布條,從床上跳了起來。跌跌撞撞在夜色中壓低著身子爬行,忍著喉嚨裡不時發出的吼叫聲,終於爬到井水邊。
朝井下望去,正對著月亮的井口,發出悽慘的白光,一片巨大的銅鏡,照著他的臉。
他看見一張自己也不認識的臉,看到一個長滿了毛的怪物,爆裂著黃色的牙齒,圓睜著佈滿血絲的眼睛,就是這樣一隻窮兇極惡的怪物。
比世間任何事物都要醜陋。
他嚇壞了,發出仰天長嘯,聲如夜裡的狼,又如找不到食物的野狗。
瘋狂,不可遏制,瘋狂的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就是這頭頂的月亮。
是月光下映照出的恐怖面容。
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了多久。
直到好幾處村民的房子裡透出微微的亮光,不遠處村民的房子裡傳來孩子的哭鬧聲。
聽到這哭鬧之聲,他的眼中冒出藍色的火光,轉身,朝向透著哭鬧聲的房子走去。
房門一下就被開啟。
屋內的人露出的表情,他永遠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