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人牙子就帶著人過來了。
羅曼和羅庭琛先行看過人,而後便讓身材高大、壯實的護院圍著院壩站了一圈。
蘇嬤嬤將滿府奴僕召集過來的時候,大家瞄著周圍‘凶神惡煞’的武丁,嚇得大氣都沒敢出。
他們膽戰心驚了一夜,四處奔走了一夜。可裴嬤嬤他們找不著,別的主子也不見他們。如今再見這陣仗,就知道再沒有迴旋餘地,從臉色到心裡都灰敗起來。
蘇嬤嬤在前面讀能留下來的人員名單。大家聽著、看著,明白這些人都是從沒追隨過裴嬤嬤的,看著她們有的漲月例,有的升管事,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當初大小姐拿了身契,就已經在告訴大家她想管家了啊。若當時就棄暗投明,這會兒是不是也風光無限?
大小姐從沒給下人許好處,可這好處實打實的落在了身上。裴嬤嬤倒拍著胸脯許諾利益,可如今大家都要被髮賣了,她連個屁都沒放。
“主子恩德,發賣前還每人賞你們五兩銀子。”蘇嬤嬤將支銀兩的條|子挨個發下去,發完了又中氣十足的道:“往後去了別家,希望你們能認清主子,守好奴才的本分。再被髮賣,怕是沒好地方能挑。”
下面哭聲一片,紛紛磕著頭、發著誓,求羅曼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羅曼站在高處看了看他們,然後冷漠的轉身走了。
她給過她們機會:身契拿過來的時候,大家可以選她;清秋院的丫鬟被髮賣的時候,他們可以選她;下人們作亂的時候,他們還有機會投誠。
可他們從始至終都沒選她。他們眼裡只有利益,只有貪心,只有和裴婆子一起欺主的得意和興奮。
他們何曾把她羅曼、羅蘭甚至羅太太、羅庭琛當過主子?
這樣的奴才,怎麼留,怎麼用?
外院鬼哭狼嚎的好半天,最後還是漸漸散了。羅太太由香墨陪著,跪在小佛堂裡唸經。她念得淚流滿面,心也越來越冷,越來越硬。
昨晚的事,打擊都在其次。要命的是恐懼:她一晚上沒閤眼,眼前全是鋪天蓋地的危機——
整個家都被裴嬤嬤把持,她想打發都不能輕舉妄動。
宣毅伯府一直打著孩子們的注意,隔三差五總會派人來接孩子們回去。
趙家雖和自己連著血脈,可這些年,她幾乎傷遍了趙家的所有人。
琛兒到底要醉心學習,曼曼再能幹也才十一。這個家,以及外頭龐多的莊子、鋪子,她該如何順順利利的收回來,妥妥當當的經營好?
這偌大的家,她該怎樣,才能支撐得住。那三個失恃的孩子,她如何才能護好?
羅曼正帶著哥哥、妹妹在外頭挑人,對她孃親的煎熬一無所覺。
這批人,人牙子顯然精心挑選過。羅曼不但挑全了粗使下人,連管事苗子都挑出來了好幾個。
羅庭琛看妹妹挑得差不多了,便起身要去趙家:“我早點過去回稟了大舅母,她也好準備人手。”
正說著話,外頭就響起了趙崇安的聲音:“大表哥,你看我新做的彈弓。”
羅庭琛聞言迎出去,就和興奮著往屋裡闖的趙崇安撞了滿懷。眼看著趙崇安被彈回去,要摔在地上,羅庭琛趕忙伸手將他撈了回來:“冒冒失失的,也不怕傷了自己?”
自從上次被打服氣,羅庭琛就成了趙崇安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