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羅曼緊挽著母親胳膊,渾身孺慕依賴:“父親不在了,女兒能仰仗的也只有母親了。”
羅四太太心中一痛,繼而又惱恨起來:裴大娘子竟還拿著‘憑證’來喊冤。她竟還險些被她巧語矇騙。還生出風頭過後,繼續議親的念頭……
兒女們沒了爹,她這個當孃的可不能再瞎了眼。
看母親模樣,羅曼悄悄松下口氣。
這一關,過了!
裴嬤嬤暈倒了,外頭哄亂成一團。裴大娘子慌手慌腳的出去抬人。羅庭琛拘著亂跑的奴僕們,聲色俱厲:“今天的事,誰敢傳出去半個字,亂棍打死。”
奴僕們噤若寒蟬,卻沒幾個人當真。誰都知道,這別莊雖姓羅,卻是裴嬤嬤說了算。
“事關裴家名聲,大家守著秘密,嬤嬤醒了會感激你們的。”羅曼輕輕柔柔的話音落地,滿院奴僕的許諾聲此起彼伏。
羅四太太眼界大開,暗咬著唇轉身回屋。
母親沒追到裴嬤嬤床邊照顧,這是很大的進步。羅曼跟著母親進屋,趁熱打鐵點了周紅到身邊伺候:“我想親眼看看,什麼樣的女兒家能那麼不要臉。”
羅四太太端茶杯的手頓了一下,想了片刻才點頭答應:“著人去買買看吧,周家若肯賣人,就放在你身邊伺候。”
那樣品性的人原不配到女兒跟前。可裴俊臨曾捨命救她,不讓她見見周紅的絕望,只怕她斷不了對裴俊臨的想頭。
按著習俗,周紅該被沉塘。為了周家家風名聲,周家族中要按規矩辦事,周紅父母磕破了頭也沒求來開恩。
羅庭琛趕去的時候,周紅已經被裝進了豬籠。他說要買,周紅父母千百個願意。族人原本不依,可一來不敢得罪了羅家;二來,賣了也就不是周家人了,便也沒強攔著。
被放出來的周紅倒只用鼻子冷哼了一聲,看羅庭琛的眼神全是戒備嘲諷。便到了羅曼跟前,也沒有半個謝字,傲、然跪在羅曼面前,淡聲道:“要怎麼折磨,隨你。”
“嗯。”羅曼正專心致志的煮茶,頭也沒抬:“聽說你繡花不錯,外間有架屏風,你滿繡上荷塘月色吧。”
繡花?周紅愕然,羅曼卻不再理她。
懷仁說了:煮茶得用心,火候錯了,要壞了茶香。
和郡王府裡,金桂正垂手稟報著羅曼一家的信兒。那訊息,詳盡到羅家人一天去了幾趟茅房。這兩天的新鮮事,自然也躍然紙上。
李懷遠點著書案上的幾張薄紙,舒展的眉間帶著笑意:“如此,羅家四房倒當真乾乾淨淨,和朝中沒半點牽扯。”
又摩挲著紙上‘羅曼’二字,笑道:“讓個家奴拿捏了整整五年,也真夠出息。”
金桂跟著賠笑:“當年出事,四太太被打擊得不想活,幾個兒女又都還小。不仰仗著能幹的奴才,又能如何?”
“也是!”
李懷遠笑笑,將薄紙丟到一邊:“看這手法,倒像是長大了。”
因著羅曼提過她小舅舅有錢有糧,金桂便將趙家也查了個底朝天。如今一件件稟出來,倒讓李懷遠很有些意外:“趙聞祥竟不是老四的人?”
趙聞祥是羅曼嫡嫡親的大舅舅,去年才在四皇子秦王的舉薦下,升任了荊湖南路轉運副使。
金桂篤定搖頭:“趙家富貴,秦王有意拉攏。可趙家,好似不願意往裡面牽扯。”
和郡王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沒說話。
“趙二爺純粹,兩隻眼睛就只盯著銀子和生意。看他那樣子,只怕想將生意做到海外去。”
趙家老、二趙聞年和羅曼的母親趙平娘同父異母。因為母親才去半年,父親便迎娶趙聞年母親過門並很快生下趙聞年。年幼的趙平娘便認定父親和後母早有牽扯,甚至還懷疑兩人合謀暗害了母親。
為此,無論後母和弟弟如何討好,她對他們都只有深深的厭惡。因為大哥接納了他們母子,趙平娘便連大哥也一同厭棄了。
自打趙平娘出嫁,便同趙家斷了往來,連父親去世她也只遣人送了些祭品回去。
提起趙聞年,李懷先又瞟了眼薄紙上的‘羅曼’二字,唇角微彎了彎:“那丫頭提起小舅舅,倒親熱得很。”
金桂也陪著笑:“趙二爺母子也實在冤枉。”
李懷先拿出公務開始處理,不再說話。金桂在一旁候了半晌,還是請了示下:“趙家既然乾淨,趙二爺又當真有些能耐,那小的過去接觸接觸?”
看荊湖那架勢,只怕當真要釀成災。先備著後手,也不怕聖上當真遣王爺賑災。
“不用。”李懷先在一份公文上疾書,頭也沒抬:“你盯著點羅家,看那兄妹要拿那刁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