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谷,納入青蓮劍派之前,本來只是一處尋常賞景之地,後被李十二列為劍派禁地,極少對外人開放。胡塵曾偶然看見李十二獨自攜酒入谷,不久便醺然而歸,問過師父李十二,只是從未得到過答案。
甲子大比只餘下數場比試,胡塵前兩輪的對手都相對較弱,已然順利晉級到第六輪,劍派如今還剩下宋熙澤、林清越跟胡塵三人。今日這場比試,四師兄煬穹遇到了劍宗晏秋,胡塵與一眾劍派弟子在看臺上為師兄加油助威。
作為這一次甲子大比魁首爭奪的第一人,晏秋不愧眾人的期待,根本沒有給煬穹任何機會,全程壓制,不論煬穹術法有多詭奇多變,各種寶物有多麼稀奇古怪,晏秋全憑一劍破之,後來煬穹實在心疼他的那些寶貝,投降認輸。
晏秋所展現出的壓倒性的實力,讓那些在他身上下了重注的賭徒們興奮不已,晏秋的賠率已然降到了最低,下注的賭徒們能不能撈回本錢都不一定,即便這樣還是有無數的普通人跟修行者大把大把的錢往晏秋身上砸,不為其他,晏秋人長的俊俏不說,更是甲子大比正式確立以來劍宗唯一一次主動派出弟子參戰。
劍宗的強勢人盡皆知,創立之初便公然站在了眾多修行者的對立面,打壓非劍宗劍修,驅殺羅浮山脈內所有非人族的他族修道之士,就是這樣一路殺出來的名頭,讓某些經歷過羅浮之變的老一輩修士談劍色變,隨後劍宗劍修出劍愈少,偶有劍宗弟子行走天下,降妖除魔後便銷聲匿跡,如今劍宗的名頭更多是以前老一輩的修士攢下的。
新月大陸風起雲湧近千年,多少宗門起伏不定,總有新人換舊人,對於老一輩口中無敵於世的劍宗也覺得就那麼回事,傳說究竟怎麼回事,沒幾人願意深究,年紀輕輕修了道習了術法又目中無人的不在少數,有多少的吹捧便有多少詆譭,只有那些傳承有序的大宗才知曉,劍宗一直都是那個劍宗,從未變過。
晏秋在甲子大比上的表現狠狠打了很多喜歡說些風涼話的人的臉,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未盡全力,放眼四顧,何人配做他的對手?他不明白師尊讓他參加這次甲子大比的意義何在,僅僅只是為了一柄仙器嗎?可是在他的眼裡,仙器也罷,還是其他各種道法寶物也好,他的師父都一劍破之,要之何用?
晏秋陡然回想起當初他問道李十二,師父僅憑一根手指便抵擋住了他口中盛讚的青蓮九歌,由此看來,師尊比他想象的還要強上無數倍。如果晏秋知曉當初根本就不是他師父本尊親至,而只是一具陽神化身的話,估計他的驚訝與崇拜要來的更為猛烈些。
晏秋嘴角含笑,神態從容瀟灑,心中豪情萬丈,什麼時候他能如他師父一般藐盱天下群雄那該有多好。顧盼生輝間,有服飾五顏六色的各路山下仙子在看臺上大聲呼喊晏秋的名字,更有大膽一點的仙子施法丟擲手中紗絹絲巾之類的物事,她們並不求晏秋會接,只要晏秋看上她們一眼,便是一陣興奮不已的尖叫聲響起。
正自得意間,晏秋猛然看見了看臺之上的胡塵,胡塵見師兄煬穹一臉無奈的朝他攤手,他見師兄並無多少頹喪之色,便高興的站起來朝著煬穹揮手致意,晏秋看見胡塵的動作,臉色一下陰沉起來。
晏秋依稀記得當年他問道李十二,胡塵還是個孩子,當時還有一個青年帶著個黑瘦丫頭也在場,想必他最後的某些失態之處也都被胡塵瞧在了眼中,此刻胡塵竟然朝他揮手,這是在提醒他嗎?晏秋眼簾低垂,內心冷笑出聲,他倒有些期待胡塵晉級十人之一了,如果遇上了他,他會讓他再也揮不動手,笑不起來。
晏秋自覺再無顏呆在擂臺之上接受朝賀,一拂袖,轉身御風離去,徒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仙子跟大聲呼喊助威的修行者,不明白是哪裡招惹了這位劍宗劍子。孫近抬眼看了胡塵一眼,他不知胡塵與晏秋之間有何瓜葛,既然青蓮劍派與劍宗早有舊怨,些許小事不止一提。
孫近繼續閉眼養神,他是看著晏秋長大的,值此眾目睽睽之下晏秋不顧風度拂袖而走,確實年輕了些。隨即灑然一笑,他陡然明白了那位亦師亦友的劍宗宗主的意圖,修行路上一路順遂也未必見得全是好事,年少成名,境界高了,修心沒跟上,以後大道的磨難便不會少。
胡塵渾然沒意識到晏秋是因為自己才離開,轉過頭興高采烈的讓師兄煬穹來坐於他身旁,林清越看了一眼晏秋遠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沒心沒肺般的胡塵,不由微微一笑。她曾聽胡塵提過他與晏秋有一面之緣,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在林清越看來,那位劍子的心胸也不怎麼樣。
除了劍宗與青蓮劍派的這一場萬眾矚目外,還有一場比試深受期待,那些對這場比試下了重注的賭徒們翹首以待,只因經過這麼多場比試後,唯有此人能算的上真正的黑馬,只要他贏下這一場,便將位列甲子大比十人之列。而到如今無人知曉他來自何門何派,就連名字都令人感覺是個化名,甚至連九方山的邸報也都是語焉不詳,很多之前被人所看好的黑馬都已出局,唯有此人默默無聞的走到了現在。
江潮,名不經傳,觀他甲子大比的表現,應該是走的純粹武夫一道,分在氣動高階一組裡,一路走來,極少有人關注。之所以突然為人所關注,還在於他的對手張先,龍虎山天師府的嫡傳弟子,有著小天師之稱,一手五雷正法不知劈散了多少妖魔鬼怪的心,同樣也劈斷了不少人想要藉著天師府揚名的念想,尤其盛傳張先還擅長符籙一道,在甲子大比中卻鮮少見其使用過。
張先一邊口中唸唸有詞,佈下雷引,一邊打量著對面這個即便兩人對壘他都還看之不透的江潮。江潮肯定是走的武道一途,具體拳頭分量有多重,他一無所知,就連九方山都未挖出更多可靠的訊息,那麼就只有打過這一場才知曉誰輸誰贏。
張先面色凝重的悄悄掏出數張泛著淡金色的符籙藏於手中,五雷正法對於純粹武夫威脅並沒有走練氣一道的練氣士大,如果被武夫硬抗雷法近身,那麼這些符籙便是他給江潮準備的禮物,這可是他壓箱底的手段,一張道符的威力幾可比擬半步出神境修士的一擊。
有了這數張金色符籙作為保證,他才敢言必勝,小心駛得萬年船,這一戰他不容有失,道家茅山一派自從分為翠屏觀與龍虎山後,翠屏觀這些年來聲勢已然穩壓龍虎山一頭,如果這一戰他再輸給了名不見經傳的江潮,不用別人如何,他已然決定自絕於此。
江潮微笑望著對面的小天師張先,他這一脈本來淡泊自然,師尊也嚴禁他參與到這些俗世是非之中來,是他瞞著師尊悄悄來參加的甲子大比,在他看來,這些修行中人如同凡俗之人追名逐利,已然偏離了他們修道的初衷吧,他之所以要來此參加甲子大比,便是要叫某些眼高於頂的修行者知曉,人外有人,海上同樣有人。
他們這一脈常年於海上打潮逐浪,救過不知多少落海的漁民,在狂風巨浪間與師兄弟們扛過多少海船免遭厄運,他們從未顯露於人前,這些事情出海的漁民也從未知曉過,只以為是神靈顯靈護佑罷了,以至於無涯海邊那座海神娘娘廟的香火異常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