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胡輕雲,有要事請見祭酒大人!”
胡輕雲雙手平舉至眉心處,半躬身軀,一揖到底。不愧是從軍營中歷練過一番,胡輕雲雖非修行中人,卻中氣十足,聲傳整個仲丘大街。
“何人膽敢在學宮門前喧譁?速速離開!”
附近巡邏的兵士見有人竟敢在學宮門前吵鬧,不由大聲呼和,準備趕人。
“我乃兵部員外郎兼御前軍機執事胡輕雲,這是我的令牌,諸位兄弟,在下實有要事求見祭酒大人,並非滋擾學宮,還請通融一番。”
巡邏兵士欲要動手趕人,胡輕雲不由自報身份,並以腰牌為證,巡邏兵士認令不認人,見胡輕雲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又獨身一人,齊齊打了個稽首,轉身而走。
胡輕雲見士兵離開,不由上前幾步,輕釦銅環,朗聲道:“學生胡輕雲,有急事求見祭酒大人,還請大人現身一見,輕雲不勝感激!”
一處靜室內,董老夫子微笑看著李廷億道:“既然想見他,就去吧,你師父都已經離開幾天了,你還一直磨蹭,我就知道你什麼心思,去吧去吧,見一下也好,不用看我,他找的就是你!”
老夫子看著恭謹離開的李廷億,雙手負後緩緩踱步,自言自語。
“功名利祿皆作土,修行哪知人間苦,書生漁樵無是處,欲翻青天做己主!”
一個書童模樣的小孩,將胡輕雲引到了一處涼亭,讓其稍侯。
涼亭內有一套白滴石做成的桌椅,不知過了多少年月,已與整個亭臺連為一體,石桌上縱橫交錯,儼然是一副棋盤,有黑白二子犬牙交錯,不分伯仲。
胡輕雲看了一眼,按理該黑子落子,可是黑子不論是補小飛掛,還是邊角做空,白子都要由攻轉守,陷入極為不利的狀態,胡輕雲正欲細看,陡然覺得昏天黑地,連忙閉了眼,這才醒轉過來,心有餘悸,看來這盤棋即便不是那些神仙中人所下,也遠非他能參與的。
涼亭外,綠樹成蔭,花草相生,清風徐徐,有香暗來,一襲白衣闖入胡輕雲眼簾,相看無言。
李廷億定了定心神,穩步走入涼亭,躬身行禮,卻並沒有說話。
胡輕雲看著李廷億步履從容的走進涼亭,待李廷億躬身行禮,微微一愣,手伸在半空,猶豫了一下,仍是扶起李廷億。
“這次唐突見面,實非我之所願,只是聽聞你即將北遊,唯恐再錯過。你我二人名為父子,卻二十多載未得一見,如今朝面,餘願足以!”
胡輕雲輕拍李廷億的手,言辭感慨不已,李廷億輕輕抽手,胡輕雲空握雙手,有些不知所措。
“勞煩掛念,我很好,孃親信中也曾提及你,她身體尚佳,無須煩心,師父遠遊,我亦要立即赴北,你我既已相見,就當此別過,各奔前程。”
李廷億強壓心中思緒,語氣平淡如水。
胡輕雲內心長嘆,卻不能就此說些什麼,兩人二十多載未見,對於李廷億,他從未盡到過一天當父親的責任,知道有這個孩子,還是從李鈺的信中得知,要不是當時軍務在身,他說不定便要親赴李家問個明白,哪管他什麼世家不世家的!
兩人都並未有坐下的意思,胡輕雲抬眼望北,輕聲道:“北地苦寒,我深有感觸,蠻族兇狠,萬事多思慮,獨身在外,衣食住行,操心勞命,莫要大意,事在人為,且聽天命,謹言慎行,平安就好!”
李廷億沒有回話,胡輕雲亦未再多言,有一對彩蝶在花叢飛舞,時分時合,不知何故,一隻彩蝶悠然飛遠,而另一隻停佇滿園花草間,蜜香滿園。
一襲白衣杳然遠去,有心聲在胡輕雲心間響起。
“官不用做的多大,孃親一直在等你,待我歸來,我們一起接孃親回家!”
胡輕雲眼眶微紅,臭小子,欺負老子不是修行者?
抬眼望青天,他惟願,山河處處漫花香,人間家傢俱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