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一把搶過老夫子手中酒壺,放至鼻端一聞,一股淡淡的腥氣直衝腦海,卻並不令人生厭,反而腦海經過這腥氣一燻,更顯清明瞭些。
“董老頭,還有沒有?滄瀾海可不比上一次的九方山,就憑這麼一壺酒就想打發了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要馬兒跑,又不給草,哪有這樣的道理?”
“還是你最懂老夫心思,聞絃歌知雅意,你這一走,那曲子是譜不下去了,吶,別急別急,真是最後一壺了,你省著點喝,這東西好是好,就是容易上火,到時可別怪我沒提醒你。”眼見老夫子話匣子開啟便要沒完沒了,王守仁當機立斷直接循走。
“小心九方山,玄元這個老東西圖謀不小!”有心聲在老人心湖響起。
九方山這是要與他比拼縱橫術嗎?老夫子撫須微笑,並未回話,他還沒到老眼昏花的程度。
老夫子雙手負後,看著那幅《勸學》默然不語,勸人向學為善是很難,總有些人,吃打又不長記性,看來是打的不夠疼。山高水深,下了重餌,萬年的老王八也該浮出水面了。
弈棋一道,先手確實很重要,不過有時一記無理手才是能屠得大龍的關鍵勝負手。
黃矛山,一處幽靜小屋,胡塵伸手擋住刺目的陽光,微眯起眼打量四周。
屋內陳設雙眼可見,極其簡陋,除了些日常用品外,一隻半吊在空心竹竿上香氣四溢的陶鍋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胡塵略微一嗅,便已知曉陶鍋中燉煮的是什麼了,不由嚥了一下口水,肚子也不爭氣的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
“醒了就穿衣服吃飯,比我預料的晚了一個時辰,看來你小子有的苦頭吃了。”
蒼勁的聲音猛的在胡塵耳邊響起,胡塵大吃一驚,站起身來叫道:“誰,是誰在說話?”
突然感覺身下有些涼,低頭一看,面紅耳赤,又猛地蹲了下去,濺起水花無數。
一個碩大藥桶中,胡塵眼珠滴溜溜的轉著,全身赤裸的他盯著屋外隨風飄動的自己的衣衫,心中思緒萬千,五味雜陳。
見胡塵呆在藥桶中一動不動,老人好似能猜透胡塵的心思般,冷笑一聲道:“彭莨怎會輸給你這麼個呆頭鵝?你那結丹境是假的嗎?真是氣死我了!”
聽的老人言語,胡塵才像突然發現自己還是練氣士一般,御物剛好能在此刻派上用場,什麼東西都沒有少,就連青蓮劍都好好的在衣衫袖口裡,穿戴整齊後,胡塵剛欲開口,便被老人打斷話語。
“你的衣衫是彭莨換的,放心,老子還不至於佔你一個小傢伙的便宜,吃完飯來後山見我!”
老人頓時沒了聲音,胡塵正不知該如何辦,彭莨的身影出現在小屋門口,一臉幽怨的看向胡塵。
胡塵被彭莨的眼神看的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想到自己的衣服更是彭莨所脫,豈不是都被他看光了?不由萬分尷尬的招手笑道:“彭、彭兄,早,早啊!”
彭莨見了胡塵的神情,不由氣笑道:“放心好了,我還沒有偷窺別人裸體的愛好,也不知你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捱了我師父一頓打,卻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胡塵這才明白了,昨日跟他問拳的老人便是彭莨的恩師,落陽神拳齊佑臨,不由哭笑不得。這算什麼?甲子大比都過去幾個月的事了,他上趕著跑來這黃矛山吃了老人一拳,難怪鸞鶴樓裡韓源說老人脾氣差護犢子,想到此處不由哭笑不得,這算什麼回事嘛?
“你還吃不吃?不吃就快點,我師父還在後山等著你呢?”彭莨不太客氣的話頓時將胡塵拉回了現實。
胡塵見彭莨語氣不善,瞅了眼掛在半空的竹筍燉肉,嚥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問道:“彭兄,那個,那個吃完這頓不會沒有下一頓了吧?一會不會還要再跟你師父打一場吧?那我還是不吃了!”
彭莨沒好氣的道:“快吃吧你,死不了!”
胡塵聽聞這句話,一蹦而起,不顧猶燙嘴,徒手抓起一塊肉便塞進了嘴裡,見彭莨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看著自己,不由嘿嘿笑道:“彭兄,你也沒吃嘛?來一起呀,我跟你說,這筍子燉肉啊,不能用......”
師父的話猶在耳邊迴響,彭莨看著剛才還一幅怕死神情的胡塵,此刻又濤濤不絕的給他介紹竹筍燉肉選用老筍嫩筍的區別,內心有如萬馬奔騰而過。
當初他是怎麼輸給胡塵?彭莨記憶有些模糊,看著胡塵那張喜笑顏開的臉,彭莨突然覺得師父是不是下手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