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華突然眉眼一皺,冷清的聲音傳入塗舒心湖,“舒兒,安心靜養,不管有什麼事都別出艙房,師父去去就回。”
唐定安傲立於一艘輕舟之上,身側數舟相隨,遠處商船依稀可見,黃泉不遠,鬼門關開,他不介意那一船人為此陪葬。
陡然間,唐定安所在的輕舟狠狠往下一沉,有人落在了輕舟船首,四周呼喝聲頓起。
唐定安面色一沉,待看清姬月華絕世容顏,略一思量,笑容和煦拱手道:“想必來人便是有那天下無雙美名的姬宗主了,在下唐定安。不知宗主何故上我輕舟,該不會是為了賞景而來吧?”唐定安生的丰神俊朗,侃侃而談,笑意從容,江風吹起月白衣衫,瀟灑風流一時無兩。
姬月華看了眼眼神灼熱的唐定安環視了下四周吟吟笑道:“膽子不小,帶這麼些廢物就敢來追我?真不怕這江河裡的水鬼拉人呀?怎麼?你們唐家還不知道殺唐樂的就是我,就這點水準如何鎮守江南?”
唐定安笑容瞬間消失,他並不知曉姬月華便是此事的幕後之人,雖然早已有所猜測,卻絕想不到幕後竟然是巽國絕情崖,唐家與絕情崖相隔不下萬里,並無舊怨,這又是為何?唐樂之死唐家難道真如姬月華所說查不出幕後之人是誰?還是查出來了沒有完全告訴他?
唐定安思及至此,臉色陰沉,不論如何他都要查清楚姬月華這番話語的真假。左手悄然負後,他知曉自身與姬月華境界差距極大,但他還是想要試一試。一股輕舟大小的水龍捲已然成型,靈動如蛇,緩緩遊弋,伺機而動。
姬月華嘴角微彎,不見她如何動作唐定安操控的水龍捲竟然反噬主人,兇狠撞在唐定安胸口,一道漆黑的身影轉瞬而至,一掌扶住倒退不止的唐定安,便要卸掉那水龍一擊的勁道,腳下輕舟頓時爆裂開來,來人順手將受傷不輕的唐定安交予其他輕舟上的手下,轉身站定,面色陰沉的看向姬月華。
姬月華嬌笑道:“不愧是唐家子弟,出門都有你這種老不死的來當護道人,早就發現你了,躲躲藏藏,你就不怕我再殺一個?”
老人身材瘦小,比起姬月華還矮上半個頭的樣子,鬚髮半白,黝黑精瘦,半仰著頭沙啞著嗓子道:“在下唐狄,姬宗主好氣魄,那你不妨殺殺看,我都接著!但有句話我要提醒你,如果你仗著巽國國師在你背後撐腰想要在唐家身上踩上幾腳的話,宗主怕是找錯了人。”
姬月華笑道:“我絕情崖做事何須他人指點,不用拿洛凌風來壓我,江湖中事江湖了,別牽扯其他人,那個叫什麼唐樂是我殺的,他該死。”
唐狄面色一沉,隨後笑道:“你既然承認的如此乾脆,老夫便要請你去我唐家祠堂做客,不知宗主是否還如今日氣度不凡。”
姬月華柳眉倒豎不再言語,半江江水滾滾而動,恍如有巨獸在江底拱湧,唐狄輕輕一腳,本來高高翹起的輕舟緊緊貼與江面,無論江水如何洶湧,皆是隨波而行。
姬月華嬌叱一聲,江水化作牢籠困向唐狄,又有無數冰箭直指唐狄,有若萬千武夫開那強弓勁弩攢射,破空之聲大作。
唐狄負手身後,看也不看漫天冰箭,唐家蟄伏太久了,久到連區區絕情崖都敢打他們唐家的主意,他今日便要讓世人看看,為何他唐家能鎮守江南郡三百年不倒。
唐狄重重一踏輕舟,有若晴天霹靂,整個人便直接迎向漫天冰箭,純粹武夫從來不懼打架,天下術法萬千,我有一拳。
塗舒正自神傷,艙門一聲輕響,姬月華已然進入房中。塗舒聽見動靜連忙回頭,卻見姬月華面色蒼白,氣息起伏不定,顯然身受重傷。
塗舒立馬撲了過來,心疼的抱住姬月華哭道:“師父,您去了哪裡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姬月華寵溺的摸著塗舒的頭安慰道:“好啦,好啦,別哭了,為師並無大礙,你去督促開船,我也要療傷,我們儘快離開這裡!”
姬月華強露歡顏安慰塗舒,自身受傷可比她說的嚴重許多。唐狄作為馭氣高階的純粹武夫,此仗不過是她依仗著本體強橫,唐狄又輕敵才僥倖贏了下來。唐狄經此一役,跌境不說,更是傷了大道根本,此後就像那落日餘暉般將命不久矣。姬月華本體雖強,也被唐狄打斷大道前程,破境之機就此消散不說,此生恐都要停留在出神中階了,唯一值得慶幸的妖族本身壽命綿長,此後她便安心教導弟子也無不可。
姬月華並不後悔,一切皆有命數,修行修心,修行者便如同這大江中的過江之鯽般,躍得龍門方才見天寬地闊。逆流之中,誰有善始,誰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