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粲越想越後怕,槐鍾鎮的這潭渾水比他想象的要深的多,長河幫比起這些世家大族來說,連只大點的螞蟻都算不上。可惜如今已是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胡粲長嘆一口氣,他倒不是畏死,他好歹也是站在過江湖頂端的一波人,領略過大好風景。只是人力有窮時,他想的這些如果是真,修行者的遠慮,世家大族的底蘊才是真正讓他恐懼的根源。
槐鍾鎮悅慶街的桃棲當鋪,一扇破舊的木門顯示著這當鋪存在了不少年頭,店裡稀稀拉拉的些破舊東西不值幾個錢,一個精瘦的老頭懶散的倚靠著木門,丟了一顆花生米到嘴裡嚼著。
老頭一邊指揮另外個黑壯少年搬運東西,一邊嘀咕道:“看起來五大三粗,還不如小老兒我一身力氣呢,也不知家裡那邊都派的些什麼人,難道是姓徐的遠房親戚?不應該啊,這可算不上什麼肥差。”
遠遠的走來一人,正是塗新帆,乾瘦老頭再丟一顆花生米到嘴裡笑道:“喲,這不是塗老哥嗎?什麼風把你吹我這來啦?我這可是當鋪,藥材鋪在那邊。”
塗新帆走近笑道:“少跟我貧嘴,怎麼?就為當年那幅藥收你價格高了,這麼些年一直跟我陰陽怪氣的?李奇呀,你這麼摳搜,怎麼還守著個破當鋪沒見你升官發財呢?”
李奇氣惱道:“去去去,少在我跟前顯擺,看見你就心煩,一幅藥你收我五十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有事沒?沒有死一邊去,別打擾我做生意。”
塗新帆哈哈笑道:“你叫我啊,我不就在這裡嗎?今兒還真就讓你心煩來了,看看這是什麼?”
塗新帆掏出一個木狀的銘牌遞與李奇,李奇神色嚴肅的看了眼木牌,再疑惑的看了看塗新帆,塗新帆微笑等著,李奇撥出口氣,讓出身來請塗新帆進屋。
李奇待塗新帆站定,恭謹道:“外事堂李奇拜見塗大人。”
塗新帆連忙扶住李奇道:“嘿,你這老頭,非得跟我在這較真,你我相識多年,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那副藥我真沒多收你錢,你以為。”
塗新帆再拿出一封書信遞與李奇道:“這是家主的親筆信,你先看過後再跟我談談有何打算?”
李奇看信完畢,眉頭緊皺道:“我是說怎麼突然給我增派了人手,難怪如此。家主信裡的意思好像是要小姐歸家,還要我們等人一同動身,這不應該啊,難道就這麼放棄多年的佈局了?搞的我現在一頭霧水,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塗新帆點頭道:“家主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要我們全部隨小姐迴歸清遠李家,一個不留。對此我也不是很明白,但家主如此打算,定有深意,我們只管照做便好。而且小姐昨日打殺了趙淺,趙家怕不會善罷甘休,畢竟這裡離本家偏遠,你要早做些準備,以免小姐歸家途中橫生枝節。”
李奇聞言大笑道:“哈哈哈,小姐還是當年那脾氣,趙淺這王八羔子我早就看不順眼,要不是職責所在,他就落在我的手裡,我會教他知道痛快死去是多麼幸福的事,哪能勞煩小姐動手?如今倒好,也算他沒遭罪,早死早投胎。”
塗新帆憂慮道:“不說這個了,我現在擔心的是小姐如果堅持不走我們該如何應對?胡輕雲家主也並未做其他安排,我與他相交一場,此番必定有諸多是非,他畢竟是小姐的相公,我也不放心他單獨留在此處,趙家的事還未了,我在這邊安頓妥當之後再回李家,一路東去你就多擔待些。”
李奇點頭道:“如此也好,胡輕雲一介柔弱書生,真要有什麼情況,你也可幫忙照拂一二,家主那邊你且放心,我自會幫你說情,小姐只要歸家,想來你也不會因此遭受責罰。”
塗新帆走後,李奇摸索著手裡的銘牌發呆,銘牌是由清遠主家內的一株千年鐵樹的根莖製成,正面鐫刻有族徽跟族訓,反面刻有名字跟職能,絕無仿冒可能。
李奇思緒久久不能平靜,他與塗新帆相知相交幾十年,到今天才知二人同為李家效力。李奇平復下心情,家主的心思有若深淵深不可測,幸好他李奇在這樣的人手下做事而不是與之為敵,想想都覺得可怕。只是可惜這些陪伴自己幾十年的傢伙式,此一別,怕再難吃到王翠花家白嫩可口的豆腐了。
“哎,可惜呀!”李奇長噓一聲,丟出一顆花生米仰頭接住,只覺夕陽無限好,黃昏還早。
趙府書房,趙池川正在閉目養神,有人悄聲走近,叫道:“老爺,有主家傳信到。”
趙池川睜眼,伸個懶腰,笑道:“哦,我猜也快到了,師爺,念給我聽聽。”
趙池川聽完信後哈哈大笑道:“李晉恆,這一局,我贏定了。師爺,我們走,跟胡長老喝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