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凡館,地上的血跡未乾,濃烈的血腥味刺激著醫館內所有人的嗅覺。
塗新帆這會已經不再熱血上頭要衝上去找黎巧巧拼命了,他雖才修內高階,但好歹也是曾跟隨號稱大慶女武神的莫憐修行過一段時日,眼力勁還是有的,黎巧巧的結丹境在曾卻穹未現身之前還算鶴立雞群,此刻醫凡館內能瞬間滅殺她的不下一手之數。塗新帆往後靠了靠,把胡輕雲跟塗舒護在身後,神色緊張的打量著眼前的情況。
塗新帆面色陰沉的盯著黎巧巧,小牧與小德兩個臭小子喊了他那麼久的師傅,這兩小子是笨了點,又愛偷懶,醫術沒學好,做菜的手藝倒是被他調教的越來越好,他突然有些懷念香芹豆乾缺鹽少油的味道了。
帶頭走進醫凡的儒衫文士在曾卻穹身前不遠處站定,凌冽的眼神環視一週,隨即頷首笑道:“曾宗主,在下汪道全,只是一介儒生,你們修行中人的事我本不該插手,只是職責所在,宗主勿怪。”
曾卻穹並不理會汪道全,他在意的是其身後的那些人。汪道全微微一笑並不介意曾卻穹的眼光,自己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被人忽視很正常,傲骨人人都有,何況一宗之主。
流音坊宗主音韻,結丹高階修士,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此刻一隻手捻著片錦繡羅帕輕掩口鼻,像是難忍館內的刺鼻血腥氣味,對上了曾卻穹打量的目光,音韻就如對待老熟人般的頷首微笑,曾卻穹冷哼一聲。
音韻身旁之人便是千寰宗的死對頭,甘瀾仙館的宗主吳偶,出神初階,宗門遠在天蕩山地界,卻一直對千寰宗所在的雁回峰虎視眈眈,面對曾卻穹的目光,吳偶抬頭戲謔看了一眼曾卻穹。
李篤南上前一步拱手朝著汪道全讚道:“曾兄,為了引你入局,李某這些年沒少花費心思,最後還是倚靠汪先生神機妙算,讓卑職用西寧郡堪輿圖做餌,這才引得曾兄入彀。先生雖不是修行中人,卻對人心的把控絲絲入扣,篤南實在佩服先生才情,比之有著‘智妖’之稱的李家家主李晉恆都不遑多讓。”
汪道全輕搖摺扇,古井無波,對於李篤南把他與李晉恆相提並論,他並無多少歡喜,他一直視李晉恆為目標,超越目標的辦法便是將他踩在腳下,汪道全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
曾卻穹冷眼打量著李篤南跳樑小醜般的表演,此刻聽的佈局之人便是眼前鎮定自若的一介書生,這才認真的看了眼汪道全,目光深邃似海,好像要把汪道全拉進他的眼內看個通透明白。
汪道全身後轉出一人,擋在其身前,汪道全壓力一鬆,整個人有若剛出水撈裡出來一般,心內猶有餘悸,這些修行者只是隨便瞧上人一眼便能斷人生死,汪道全深吸一口氣站定,他更加堅定了內心的堅持。
打斷曾卻穹術法之人,一身淺紫蟒袍,面白無鬚,嗓音低沉笑道:“宗主好膽量,到了此時仍想絕地翻盤,不愧是一代雄主,可惜遇到了我。灑家讓先生受驚了,還請恕罪。”
汪道全輕輕擺手,示意自己無礙。曾卻穹猛然間想起一人,眉眼緊皺。宦侯孫正遠,數百年前助劉氏開創大慶王朝的功臣,據傳此人早已兵解,沒想到如今活的好好的,還出現在此處。
據傳孫正遠年幼入宮為宦,乃前朝太監,適逢劉氏立國,孫正遠不知何故竟然協助劉氏先祖逆轉舊朝,功高蓋世,竟以宦身封侯,為古往今來獲此殊榮的第一人,一身武道修為出神入化,據說早已進入馭氣境界多年,如今看來孫正遠即便未入顯聖境,怕也相差不遠。
汪道全踏前一步,直視曾卻穹,笑道:“還有一人,想必宗主不太願意見到,但既然他已經來了,還是見上一見的好。”
一縷清風拂過,汪道全身側已佇立一人,錦繡華袍,身材高大,一手持劍負後,笑望著曾卻穹道:“曾兄,別來無恙。”
曾卻穹面色一滯,苦澀道:“徐宗主,連你都來了?”
徐圖,流雲劍派宗主,出神高階修士,劍修!
醫凡館內這些人,曾卻穹極為忌憚只有孫正遠,但也不是無法應對,他千寰宗有一門秘法,以自身心血血祭可以短暫的提升修為一到兩階,他最後就算不敵也可憑藉此法逃命。但徐圖的到來切斷了他所有的應對之法,徐圖作為實打實的出神高階劍修,就算曾卻穹逼到放棄肉身以陰神逃命都會被徐圖飛劍追上一劍斬殺的飛灰湮滅。
徐圖嗓音溫和道:“受人所託,不得不來,曾兄莫怪。”
王雍杜漓兩人相看一眼,王雍悄然傳聲道:“師父,形勢危急,我帶眾弟子為你殺出一條血路,只要師父在,我千寰宗才有出頭之日,弟子只有一個要求,懇請師父帶杜姑娘走。”王雍雖然已感受到情勢危急,畢竟才結丹境,根本感受不到孫正遠以及徐圖所帶來的來的壓力,畢竟曾卻穹坐鎮千寰宗數百年世間,無敵的形象早已深入其心。
曾卻穹略顯驚訝的看了一眼王雍,這個弟子資質不錯,心腸更不錯,只可惜如今這種地步,他自身都難保,又何談帶人離開?杜漓所在的水月軒如今還未出現,依照那文士的手段,水月軒無非兩種選擇,要麼跟他千寰宗一樣被滅,要麼已經投降,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只是如今他困於小小的醫凡館,梟雄末路。
曾卻穹朝著汪道全拱手問道:“汪先生,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告知。”
汪道全微笑道:“宗主請問,能說的我必定知無不言。”
曾卻穹略一挺身,雙手負後,傲然道:“想我曾卻穹雖然不才,才區區出神境,但我千寰宗好歹也是挺立幾百年的名門大派,不知為何先生獨獨選中了我千寰宗?”
曾卻穹此言一出,不但音韻豎起了耳朵,吳偶面色肅穆,就連徐圖都略微側身。
汪道全略一皺眉,隨即笑道:“如果我說是因為貴宗的行事跋扈,有傷人和,不知宗主是否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