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斷續生日那天一過,斷章就感覺自己有些不對勁,四肢不再那麼有力,且每況愈下。一兩個月之後,斷續也注意到了他的異常,在他的強烈要求下終於還是去看了大夫。
大夫瞭解他的詳細情況後,搖頭說:“年輕人,由於你這兩三年太過勞累,再加上長期睡地上,溼氣浸入骨髓,營養又沒有及時跟上,得了癆病,已經沒治啦。”
斷章倒是坦然接授了這一厄運,他自己的身體其實自己也知道個大概。可斷續心裡就不是滋味,問大夫:“那還能活多久?”
“三個月是極限,由於這溼氣浸入骨髓,如同附骨之蛆,會讓人痛不欲生。”
斷續聽了都感覺一陣後怕,說:“那大夫給開點藥吧。”
大夫搖頭輕嘆:“無藥可開啊。”
斷續還想繼續求大夫,斷章阻止了他:“算了,這些都是註定的。”
大夫無奈的對斷章說:“我這裡有一顆藥丸,你拿去吧,不收你們錢。只是不能與外人提起是我給你的,不然我名聲不保啊。服食後會讓你結束痛苦,以睡覺的方式安靜的離開。”
斷章一把接過藥丸:“謝謝大夫。”
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裡,斷章一天要痛好幾次,每次都痛得汗水浸透衣服,有時還在地上滾來滾去。斷續只能在一邊看著,眼淚一直流,很無助,多麼希望這痛能轉移到自己身上。斷章多次忍不住拿出藥丸,想就此結束,但看到兒子後還是收了起來,能多陪一天是一天。
又過了幾天,斷章對兒子說:“我在另外一個村子找到了一戶農家,他們老來無子,人還不錯。我和他們說好了,等我死後把你寄養在他們家,你要聽他們的話,好好的對他們。”
斷續哭著說:“嗯,我記住了。”
“這樣我也就放心啦。”
再接下來的兩天,斷章的病越發頻繁,他在妻子的墳旁邊給自己挖了一個坑,找好了自己的墓地。
第三天,他和兒子來到墓地,斷章說:“我也沒什麼要對你說的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感恩這世界給你的一切,等你有能力時,再去回報這個世界。”
斷續說:“嗯,我記住了。”
父親平靜的吃了藥,自己走去躺在了坑中,兩眼看著兒子,面帶微笑。斷續也努力的笑著,表現出不難過。過了一會兒,斷章感覺睡意襲來,上眼皮變得非常沉重,沉重得再怎麼努力也睜不開,知道是時候到了。
在父親閉上眼後,斷續眼淚嘩嘩的流下,看著父親的臉色慢慢變白,溫度漸漸流失。終於,那壓抑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哭了一個時辰,眼淚都流不出來了,他才一點泥土一點泥土的把父親埋了。
斷續在父親和母親的墳之間睡了三晚,感覺自己就像似睡在了父母之間,有時也露出淒涼的笑容。三日後才向父親之前說的那戶農家走去,從此只剩一個人。
斷續到了那農家後,凡事都非常見機與勤快,只是前面一個月裡不太愛說話。這戶農家待他也還不錯,見孩子懂事聰明,也是非常的歡喜。
一起三個月後,大家互相融入了生活,開始有說有笑。兩位半百老人也給他置辦新衣服,一切又像似回到從前,斷續的苦日子終於是過去了。
就這樣過了大半年,斷續已經有十歲零兩個月,由於在這裡吃得飽,穿得暖,又長高了少許,看上去漸漸的像個少年。他很珍惜這幸福,能為家裡多做一點就多做一點,早晨起很早就開始做活兒。挑水,撿柴,放牛等等,有時天都還沒亮就出門了。
這戶農家住得稍偏僻一些,不像其他人家以院子形式多家做在一起,但這也顯得安靜,現在新添了斷續,一家三口更是其樂融融。
可是好日子不長,有一天天還未亮,斷續就去山下的一個水井處挑水,可回來的時候看到家中燃起熊熊大火。想進去撲救已是來不及,於是他大聲向遠處的人家呼救,等人們趕來把火撲滅後,發現家中二老已經死於烈火中。
人們嘆息著離開後,斷續再度陷入絕望中,哭著喊著:“對不起。”以為是自己剋死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