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此話怎講?”
讀書人貌似對安化侍的說法很感興趣,當即稍稍移開看書的眸光,朝安化侍的臉上瞥了一眼。
安化侍對這種真學究向來也是尊重的,更重要的是他現在的確心有所感,之前也沒人能跟他進行這般交流,此刻倒的確是個不錯的機會。
“這位道友,我姑且也就是隨口亂說,你也就隨便聽聽罷了,我修行這麼多年,不可謂不是機緣深厚,只不過這方天地,和我初出茅廬時的天地並無二致,近兩百年前我行走江湖,看山是山看海是海,見不得仙人也得罪不起前輩,而現在的我看山不是山,看海也不再是海,至於當年耳濡目染的一眾所謂前輩高人,此刻看來大多也僅僅是滑稽可笑的跳樑小醜了。”
這段話完全是由心而發,安化侍說完後深吸一口氣,自己都感慨自己啥時候變得這麼有學問了?
倒是讀書人貌似對安化侍的話饒有興致,向來手不釋卷的他,竟認真地合上了書卷,隨後又認真地看了看安化侍的眉眼,隨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不錯,那麼現在在你眼裡,山和海又是什麼?”
“一簞食,一瓢飲罷了,星河亦是橫沙,橫沙本是星河,我也說不太清楚,大概就是這般道理。”
“那七大禁地呢?”
讀書人灑脫揮袖,輕輕指了指四面八方。
“禁地?”
安化侍聞言稍稍踟躇,不過卻沒有太多猶豫。
“所謂禁地,其實也只不過是修行世界的變種罷了,從前我視禁地如虎狼,總覺得禁地不可侵犯,禁地闖蕩九死一生,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發覺自己已經可以觸控到禁地遺秘,只要我想,我便能夠探求,於是乎禁地也不再是禁地,只不過是天道爭鋒者頓悟證道的試煉場罷了。”
“如此年紀,能有如此心態,著實是難能可貴。”
讀書人對安化侍的興致越來越濃厚,他將書卷緩緩捲起,隨後輕輕斜插在自己左側腰間,隨後單手抱膝慵懶在長坪上側躺。
“安太傅,那你既然覺得世上禁地已不是禁地,那這世上可還有真正令你畏懼之物?修行者功高自大並非不可,只是向道的敬畏之心,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可懈怠半分,既然必須要有向道之心,那麼我們真正應該敬畏的是誰呢?”
這話問得深邃,安化侍著實是被問住了。
不過安化侍並不覺得讀書人在刁難他,畢竟他也的確在思索這個問題,只是一時半會想不出個答案。
又過了盞茶時辰,安化侍瞥了瞥令他心悸的皇宮深處。
“道友應該已經感知到了,在那裡有一尊北安至寶,自生靈性且無與倫比,我闖蕩大江南北這麼多年,還從未感受過如此強烈的仙道氣息,若真說敬畏之心的話,我覺得它應當算是一個,這世上還有很多我惹不起的東西,我這人直來直去,凡是我惹不起的,或者說能輕易搞死我的玩意兒,我都會對其產生暫時的敬畏之心。”
“單單是一具北安骸骨,的確夠資格,不過卻和我們討論的問題無關。”
讀書人說得意有所指,貌似對那皇宮深處的存在已經瞭若指掌,可安化侍聽到這話卻無法淡定了。
“道友,你剛剛什麼意思,難不成說我感知到的宮殿深處的東西......是大名鼎鼎的北安王的遺骸?”
“怎麼了,有何不可?”
不同於安化侍的震撼,此刻的讀書人倒顯得氣定神閒,可安化侍心裡卻驟起波濤,畢竟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這一次安化侍可真算是來著了。
北安王!
世人關於北安王的傳說,安化侍已經倒背如流,不過關於北安王最終的歸宿,說法卻一直都並不統一。
有人說他被七七四十九日雷劫轟炸至死,有人說他身死而道不消,留下了夾帶畢生功力的金身骸骨,還有人說他蛻下凡世俗身羽化登仙,早已晉入真天境仙人大道。
當然傳說說到底還是傳說,眼下既然讀書人開了口,倒還是有幾分可信度的。
如果那裡面真的埋藏有北安王的骸骨,那隻能說明北安王的確沒有渡劫成功,不過這位一隻腳踏入真天境的巔峰級老祖,其骸骨的價值定然也恐怖絕倫,安化侍心念電轉,他瞬間又想到了更多可能性。
“這位道友,跟你聊了這麼多,還不知道你如何稱呼。”
“我複姓諸葛,名燃燈,字通玄,號東翰林居士。”
“諸葛燃燈......好名諱,我在東陳只聽說過孔家,閣下既然不是孔家麾下,竟還能有如此修為境界,看來和我一樣也是逆流而上的苦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