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賽文在五峰寺齋房用過早膳,提著他的編織袋頭也不回出了寺廟大門。圍著繞寺廟一圈的外牆走了差不多大半圈,循著潺潺流水聲來到寺廟的景觀魚池溢水流出圍牆的地方。
他仔細觀察了地勢後,扒開荊棘叢生的草叢和矮樹叢。三下兩下跳到水流匯聚而成的這個小水潭邊。
天色還早,遠處的山脊線上鑲嵌著一溜亮堂堂的金光。正好長在山脊上的樹叢影子婆娑,樹冠間隙透出的光把樹林腳下的矮小灌木叢和空地照出迎風搖曳又支離破碎的金色。
第二個菸蒂剛放到腳下捻滅,面前那條人工踩踏出來的林間小徑下方遠處隱隱傳來了腳步聲。不止一個或者兩個人的腳步聲,聲音自下而上傳來,顯得有些雜亂。
間中似乎還有空的飲用水水桶碰到地面或者樹枝發出的空曠聲響。很突兀的,男男女女一行六七個人站到了面前。
水潭邊為數不多稍稍空曠一些的平整地面被張賽文一個坐姿就佔去了大半。坐還不好好坐,屁股當中佔著地方,還把兩條腿岔開直直伸出去。
在這麼逼仄的地方,這樣佔著茅坑不拉屎的行為。看起來既囂張又令人生厭。六七個人中有一箇中年男人身材壯碩,面白無鬚。
他手上拎著一個某品牌純淨水八升裝的空瓶子。把手上拎著的空瓶子對張賽文揮了揮後中氣十足問:兄弟,給我們借個地方行嗎?
張賽文抬頭看了他一眼,很困惑的說:我沒佔地方啊,你們排好隊,一個一個接水就好了嘛。又不需要一幫人圍在水潭邊一起把手上盛水的東西摁進水裡。
再說,這樣的話這個水潭也不夠你們一起動手吧?
嘴上這麼說,眼看著中年男人看他的目光和表情一臉沉靜。完全一副不惱不怒的樣子,他突然覺得勢單力薄對抗這一群人似乎沒什麼勝算。說完話還是縮了腳,拍了拍手站起來。
中年男人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嘴上還是不冷不熱接著他的話說:“你是來廟裡上香的香客吧?”說著還用沒抓水瓶子的那隻手朝著坎上的寺廟指了指。
張賽文站定身形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伸手去掏煙。男人像變戲法一般火速從自己的口袋裡把煙和火一把掏出來塞到張賽文面前。
他接過男人塞過來的煙,點燃抽了一口後淡淡說:我不是香客,是來尋訪故舊的。
男人笑呵呵說,寺廟訪友?倒是新鮮的很。我是慧空大師的俗家弟子,你訪的友不會碰巧就是我師傅吧?
張賽文目光掃了眾人一眼,多看了人群中一個身形瘦削的女人一眼。然後把目光移到坡上的硃紅色寺廟外牆,語氣淡然說:我的故舊叫司空越,沒問他的法號怎麼稱呼。
中年男人眼光閃了閃,沒再言語。張賽文反而故作熟絡問:各位一大早就翻山越嶺到這來有何貴幹啊?取寺廟淨水嗎?
人群后面一個身形黒瘦的男子說我們確實是來取水的,你不是嗎?
張賽文抖了抖抓在手上的編織袋,慢條斯理伸手進去掏了半天。掏出來一個500毫升的空礦泉水瓶子,自顧自盯著看了幾眼後慢悠悠說:我自然也是來取水的。
你們到來前我就在這思考,這水看起來倒確實很清澈哈,可是會不會微生物超標啊你們說?
那個瘦削女人開口說,你別亂說話,這是慧空大師開過光的水。怎麼會用世俗的想法去想它有沒有微生物呢?有微生物不是更好嗎?有微生物我們恰好度它一程,利己利人。
張賽文強行壓下舌根,附和著搭話說:對對對,利己利人。
面白無鬚的中年男人環視了眾人一眼後說,各位,我們這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