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分別駕車多臺,浩浩蕩蕩耗時一個鐘點有餘,總算到了地方。總有熟門熟路的人充當起了嚮導。點頭哈腰十足一副引領二鬼子進村的狗腿模樣。
僅方圓幾平方公里的面積,縱橫交錯的幾條街上。霓虹閃爍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好一副歌舞昇平的樣子。
引領一群人款款而來臨時充當嚮導的人滿臉自豪跟張賽文說:老闆你看,這只是我們這裡小小的一個鎮。光是五星級酒店就有將近十家,各式沐浴、按摩房和洗腳城多達成百上千家……
李斯瑞和張賽文互相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充滿了不可思議。兩人生活四五年的省城,跨區流動沒有一兩個小時的時間都難以完成。如果碰上早晚高峰時段,出行時間更甚。
而這個鄰市的鄉鎮,車子開上城際快速路或者收費的高速公路。一個小時之內到達已是綽綽有餘。神奇的是,他倆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卻鮮有印象。
形容兩人此時的感受用劉姥姥進大觀園類比可能顯得誇張。但是或多或少總有點“鄉巴佬進城”的出乎意料和少見多怪。
嚮導指揮著大家把車開到指定的停車場停下來,安排給四個韓國人當司機的樸柏霖停車後連鑰匙都沒拔就往張賽文車子旁邊湊。湊過來大喊大叫說:艾媽,這群棒子瘋了。徹徹底底瘋魔了,叫了一路的“明洞明洞”。
張賽文漫不經心問他們為什麼要喊明洞啊?樸柏霖說老闆你有所不知,整個漢城的紅燈區基本上都聚集在明洞和梨泰院這些個地方。這幫子人可能有點他鄉遇故鄉的熟悉和歡樂吧。
李斯瑞說你小子不是跟我說你也是第一次去韓國嗎?咱倆在韓國的時候不說形影不離起碼也沒有分開很久過吧?你咋知道的這麼清楚?
樸柏霖撓了撓頭嘻嘻笑著說,哎呀李總這你就不清楚了。我不是給這幫人開了一路車呢嘛。這幫人還告訴我,說漢江下游的水裡都飄著避孕套,水裡全是壯陽藥。
我的確是第一次去,但不是一路聊天嘛。他們會告訴我啊,還一路炫耀他們國家的色情業和兒童買賣業有多發達。
老闆吶,我感覺這些人都不是來跟咱談生意來的。總感覺這幫人是千山萬水只為嫖娼而來,要不咱就直接打道回府得了。我老看不得他們那副精蟲上腦的嘴臉了。
張賽文邊拉開車門下車邊說:柏霖吶,有句話說水至清則無魚。還有就是咱們今晚主要是來看看這西洋鏡有多花哨。不怕實話告訴你,我和李總上學工作都在咱們公司那附近。
附近轉悠了好幾年都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說起來有點奇奇怪怪的。我們都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的存在,這棒子又是他孃的咋這麼清楚的呢?
咱們今晚且見機行事。還是那句話,就算是嫖娼我也希望你倆拿出捨命陪君子的氣概來知道嗎?
樸柏霖連聲說好的老闆好的。等他轉身回去拔車鑰匙後李斯瑞嘶嘶聲嘬著牙花子語帶不屑說,還見機行事。你是不是想說見妓行事啊?
張賽文裝作沒聽到,跺了跺腳環顧一週後抑揚頓挫背起了詞: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李斯瑞不甘示弱接著他開的頭背: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兩人相視大笑。張賽文說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辛棄疾這老爺子其實寫的並不是什麼抑鬱不得志。
李斯瑞介面說,他寫的肯定是逛青樓的所見所聞。
兩人再度大笑,張賽文邊笑邊朝著他拱手:先生大才。
李斯瑞拱手回禮:先生淫才。
嚴格意義上來說,張賽文和李斯瑞都不算是農村長大的孩子。張賽文對站街女和城市偏僻角落裡那些亮著橘紅色燈光的美髮屋多少是聽過見過的。
雖然自己的父母沒有很正式的說過,但身邊的同學小夥伴總有家長會告訴他們。老人家都在說站街就是下賤的,那些橘紅燈光的小屋都不乾淨云云。
相對而言,李斯瑞的遭遇就比張賽文來得更加生猛一些。少年李斯瑞不止知道,甚至還親眼看見幫襯站街女和橘紅小屋那些男人。
因為追趕貓咪而迷路在街角的小小少年躲在暗處。看著那些或者穿著簡單背心,或者直接赤裸上身披著衣服、咬著牙籤邁著四方步走出小屋的男人。
男人們個個紅光滿面,身後那把恨不得要打馬賽克的聲音嗲聲嗲氣招呼著“下次再來啊大哥”。因為大部分時候他們都叼著根牙籤,少年李斯瑞一度覺得那是街邊不冒煙火,比較高檔的吃飯地方。
臨近高考時大家都壓力倍增。真有人壓力大到雙眼佈滿血絲,頭髮枯黃如草。班主任隱晦地提醒大家,務必要用對排遣壓力的方式。
不要去招惹那些站街的姐姐和光顧亮著紅燈的髮廊。因為不乾淨,因為社會險惡無法玩你的仙人跳別人就會噶你的腰子云雲。
張賽文深以為然不停的直點頭,擺出一副深諳此道的樣子。李斯瑞一臉茫然說怎麼可能不乾淨?
我見過亮紅燈的髮廊沒有十家也有八家,有人叼著牙籤出來。我站在街角遠遠見過人家屋裡的陳設。屋裡擺設簡單點是真的,說不乾淨簡直是極大的不負責任。
不需要多少時光的荏苒,倆人都真的搞懂了這些。偶爾想起來還會為當年的想當然羞愧得面紅耳赤。
如果高中班主任那些似是而非的教誨讓曾經的少年們成年之後還面紅耳赤,羞愧不已。那真有一天兩人都需要直面現實的時候,天打雷劈他們也得扮演出深諳此道、波瀾不驚的樣子來。
比如現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