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鳳很喜歡打麻將。
細究起來,這話其實是很有問題的。因為沒有人生來就喜歡做某件事,除了以身俱來的天性。
瓜瓜墜地的嬰兒眼睛都來不及睜開就知道嘴巴開合著尋找能給自己帶來安全感的東西塞進嘴裡。
能給二鳳帶來的安全感的東西跟你我其實並沒有本質的不同。反正不太可能是方桌上的麻將塊。
聽著麻將聲入睡和醒來倒是確有其事。也不止是二鳳的父母家人就喜歡與麻將為伴,而是地方風氣本就如此。
不管婚喪嫁娶還是烈日當空,也不管是年節假期還是農忙時節。不絕於耳的聲音只有一種,那就是麻將桌上洗牌碼牌的聲響。
既然大家都這麼喜歡麻將,輸贏帶點彩頭就理所應當了。
麻將桌上的彩頭既然可大可小,那以此為業養家餬口也就更不在話下。
所有的事情都如同水流入海,像日頭東昇西落。習以為常到大家都不以為意。
那輸贏太多或者太少就是個問題了。
贏錢太多怕遭人惦記,除了家庭開銷的柴米油鹽還得防火防盜防潑皮的糾纏。
輸錢太多自然同樣是有人惦記的。養不活妻兒老小實在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重點是牌桌上的拆借應付款項不是不想認,就是心裡覺得彆扭得很。
我借了你的錢不假,可在牌桌上我又輸給了你呀。
你憑什麼問我要第二遍?好沒有道理的事情!
這勉強自洽的邏輯,穩穩的貌似沒有半點漏洞和問題。
問題就在於借錢出去的人多數心有不甘。你借的少耍耍賴沒事,一點散碎銀子大家互相打個哈哈了事。大不了下次你別跟我同臺推牌就行。
借得多的人就很討嫌了,比如二鳳媽。
日積月累,手氣奇差,牌品又臭。還想著能抵賴就抵賴。這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好事全給你佔齊了?
說起來老套得掉牙,不同地方的催債路數一般都大同小異。直到幾年前的一件事改變了固有的路數。
有人說感染了這天譴的病是因為那些人倒反天罡,玩什麼斷袖之戀。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懲罰這些不按照正常套路出牌的人。
有人說是因為打牌輸慘了跑到地下血站以獻血的名義賣血。一般混到這步田地的人都好吃懶做,還不知悔改。
寧願賣血維生都不事生產,不傳染你傳染誰?
還有人說城裡某髮廊某女如公交車,票價低廉還帶病作業。十里八鄉的青壯男子全折在她手裡了。
得益於政府的公益關愛政策。誰都不知道大家口中的誰誰誰被感染了,誰誰誰感染致死了這些訊息到底是真是假。
傳聞倒是活靈活現,但是撥開傳言的第一層,第二層依然雲山霧罩。謠言滿天飛似有所指又死無對證,弄得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
王強絕對是個例外,他從來不忌諱告訴人他感染了。還買一送一告訴大家他老婆也感染了,至於到底是老婆傳染了他還是他自己不夠潔身自好傳染給他老婆。
這是一筆扯不清楚的糊塗賬,兩口子大打出手好幾次都沒掰扯清楚到底誰才是主動傳染者,誰又是被動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