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瑞坐在副駕低頭髮資訊。一邊按手機鍵盤一邊語氣不滿說:
你能不能好好清理一下這個車子。你看看除了前面這倆座位,後面有一絲落腳的空間嗎?活脫脫一個垃圾場!
張賽文一邊對著擋風玻璃吹菸圈一邊答他:你想用這個車去約會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自己去收拾乾淨知道嗎兒子?
李斯瑞把手機揣進口袋,歪著嘴說你給老子滾蛋!
張賽文不緊不慢接著說,有以下兩點注意事項:
第一,你的心上人是個酒蒙子。那天我看到她的手指有輕微痙攣。
第二,她是離異,不是單身。你給老子考慮清楚了再上。不然到時候連累你爹和你一起實習期失業,老子絕不饒你。
李斯瑞一邊彎腰撿腳下的空水瓶子一邊說離異你大爺。別人就是年紀大點你就肆意中傷,你做個人不行嗎?
酒吧的花銷真不是一個實習期的大學生能負擔得起的消費。李斯瑞坐在高腳椅上一邊聽著吧檯CD機裡傳來快要斷氣的黑人女歌手在吟唱著人生,一邊跟他老子要錢。
以那句“你以為你老子是開銀行的咩”為結尾的通話讓李斯瑞有點煩躁。
他抓著手機在想要不要給媽媽打個電話。媽媽透過曲裡拐彎的關係跟他聯絡上以後,已經給他不少錢了。那個便宜後爹似乎是個很大的大老闆。
想了想還是開啟手機QQ,點開張賽文的頭像。在對話方塊裡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終發出一句話:把車子加滿油,我這兩天可能要用。
張賽文等了有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回他:知道你小子打的什麼算盤。給你洗,油給你加滿。
明天還可以給你幾百塊戀愛基金。但是你倆成了記得跪著給老子奉個茶。
李斯瑞摸了摸口袋,跟孔乙己一樣在吧檯上排出一把散碎銀子又要了一杯龍舌蘭。一邊往左手的虎口上撒鹽一邊旋轉著高腳椅滿屋子仔細搜尋。
酒蒙子今晚又沒來。
吧檯裡的爵士樂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放起了歡快氣氛直接拉滿的“好運來”。李斯瑞對酒保的欣賞水平嗤之以鼻,一口喝掉他的龍舌蘭站起來推門走了。
冷風吹來,酒醒了一大半。先說服自己腿著走回學校宿舍,走過兩個路口還是說服不了自己。
再說服自己走向路邊那個和酒吧後門僅有一街之隔的居民小區。搖搖晃晃走到樓下,一扇一扇的仰著頭尋找那扇窗。
終於找到了,那扇散發著暖黃色燈光的窗戶。現在在樓下看起來好小,小的剛好可以塞進心間。
其實李斯瑞和酒蒙子靜姐什麼都還沒發生。
碰巧他在酒吧借酒澆愁。
碰巧她坐在煙霧裡看不到表情給他留下一道倩影。
然後他和她一起喝了一場酒而已。
雖然一場酒喝掉他幾乎是大半年的生活費,但他無怨無悔。靜姐坐在三尺以內,他就莫名心安。
就想陪著她一醉方休。
就想在她懷裡沉沉睡去。
那晚看到床上那張迷你版的她的臉。他酒醒了大半,但是並沒有全醒。死皮賴臉靠在她和她女兒的床沿。就這麼坐在床邊地板上,聞著她的氣息沉沉睡去。
睡醒了看她蓬頭垢面在煮粥,廚房裡還有煎蛋的香氣。他像條喪家之犬惶惶然奪門而出,夾著尾巴低頭猛竄。
回到學校宿舍渾身是汗,疲勞且興奮的程度直逼半程馬拉松。雖然實際距離不超過幾公里。
崔林睡眼惺忪問他:大清早你是被狗攆了嗎?
他默默把毛巾搭在肩頭衝崔林笑笑。沒說出口那句話是:我就是那條狗,我是被鬼攆回來了。
現在他坐在小區中心花園的景觀椅上,就這麼痴痴看著那扇窗。看久了脖頸酸的夠嗆。
他在想:
她在幹嘛呢現在?
她睡了嗎?
她和她女兒還好嗎?
她在忙些什麼現在?
她白天那麼忙,現在有沒有停下來也跟我一樣坐在燈光下發呆?
靜姐在晾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