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師沒一起回來嗎?你怎麼變得這麼瘦?太瘦了我不敢認你。走走走,去辦公室。
年輕人一邊遞過來熱水一邊還在問:葛老師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看看?
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
你怎麼變得這麼瘦啊張老師?
詢問的內容明明很八卦,語氣裡的關心和心疼卻快從眼裡口裡和表情上溢位來了。
張賽文一邊雙手捧著保溫杯暖手。一邊語氣輕快說,葛老師後來出國深造去了。現在應該是在國外定了居,以後她都很難回來了。
至於我,我病了,很難胖回去了。
還是說說你吧,你的專本套讀具體是怎麼操作的?中專生在你們當地有編制嗎?生活過不過得下去啊現在?
年輕人拘謹坐在張賽文旁邊。靦腆著說,老師我有編制的,是對口編制。
專本套讀就是自學大學的十幾門課程然後參加考試,考試過了就可以拿畢業證。就跟我寫信給你彙報的一樣。
張賽文終於把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眉眼和多年前那個掛著鼻涕蟲的半大孩子聯絡起來。重合來看,除去掛著的鼻涕,倒是全都對乎上了。
他開心笑起來,感覺今天這種舒暢的心情已經太久沒有過了。
一邊喝了口保溫杯裡的熱水。一邊問眼前的年輕人:你的堂兄弟呢?他現在在哪裡?
他呀,他去南方打工去了。前兩天我們還聯絡的,他說他現在在南方的壓鑄廠裡上班。辛苦一些,但是待遇比我要好很多。
他還叫我記得轉告老師你。說你給他出的高中學費他很快就能湊齊了,湊齊了就一筆還給你。
張賽文忙不迭搖手:你轉告他,存起來的錢就娶媳婦蓋房子。或者做點什麼小生意。不要掛著欠我錢,他不欠我,你也不欠我。
年輕人問:老師你要不要他的電話號碼?要不你親口跟他說一下?
張賽文想了想,說,沒有必要,你轉告他就行。不要再想欠錢什麼的屁話。你記住,你們都不欠我的。
再想想還是接著說,你們兩兄弟欠村裡一個交代。欠老支書一個交代。
現在校舍蓋好了,你又負擔起了引路人的職責。你得好好想辦法送更多的孩子走出去。這才是正事,記住了。
對了,老支書還好嗎?
老支書兩三年前就去世了。
張賽文站起來問他:你口腔健康嗎?
老師你說什麼?
你的口腔健不健康,有沒有牙齦出血什麼的毛病?
有時候會。
行了,你這個保溫杯我帶走做個念想,你再買個新的吧。
說完他深深看了一眼自己親手種下的紅柳樹。發動車子調頭呼嘯著消失在了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