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賽文趕個大早到縣城租了一輛除了喇叭不太響全車都亂響的八手小破車,快到中午飯點才把葛一依送回村小。
小破車剛一停穩在村小門口,在村裡引起的轟動簡直不亞於衛星上天。
老支書昨晚聽說葛老師連夜騎馬跑了,行李都來不及帶走。下半夜又聽說葛老師沒跑,沒帶走的行李是昨晚有人連夜送來的。
今天早上聽說葛老師昨晚是去會自己的情郎去了。老支書心想,給娃準個三天兩天的假期吧。反正只要不跑,到時候公章肯定是要給娃蓋好的。
剛剛聽到發動機的轟鳴聲,見多識廣的老支書就知道是葛老師這娃回來了。至少是鄉上的手扶拖拉機給送回來的。
張賽文全程雄赳赳氣昂昂。像一隻大敗全村小公雞,爭得唯一小母雞的大公雞一般神采奕奕。連身上的毛髮都在太陽下閃耀著七彩的金光。
他從車上小心翼翼抱下來兩個大蛇皮袋,招手喊來全村的大小孩子。
一邊賄賂孩子們棒棒糖和練習本一邊不厭其煩交代,要好好聽葛老師的話。不要氣壞葛老師,你們氣了葛老師,我張老師會心疼壞的。
我這人呀為人小氣又記仇,你們氣了葛老師,我會報仇雪恨的。
孩子們全程似乎都聽見了,似乎又沒聽見。一個個怯生生又面露雀躍神色,每人拿著支筆,一個練習本和一支棒棒糖歡快的撒丫子跑了。
留守老人們自然也是有伴手禮的,粗略統計一番後每家每戶分得蛇皮袋裡的雞蛋五個。
葛一依站一邊全程笑吟吟幫忙分發,好一副夫唱婦隨的美好畫面。確保全村無一遺漏全發了,她打趣拍拍張賽文說,你好像個暴發戶啊師弟。
張賽文不高興的揮揮手:你別亂說,我明明是個袋裝全村心意的機器貓。
今天的午飯輪到村西頭,但是架不住老支書的堅持。午飯就在他家熱熱鬧鬧開席了。
席間他把張賽文仔細看了又看。帶著濃重的口音說,娃呀,你媳婦來咱這支教。受苦了!
張賽文眉開眼笑,說,老支書,不苦不苦。年輕人嘛,總要過了這一關的。說完這一關三個字朝著葛一依大拋媚眼。
村小門口的篝火堆又燃起來了。作為葛老師進村後的每天保留節目,今天的人群圍得格外攏。
張賽文忙前忙後在沙地上的篝火堆旁找平地面,然後叫來孩子們幫忙踩踏平整。
反覆踏平後從那個長方形的袋子裡拿出一個活動的小四角架子,然後掏出來那把一路浸透張賽文汗水的古箏擺了上去。
古箏開彈前張賽文做了很多事情,作為一個古老又永恆的求愛儀式。他把自認為能配得上葛一依的所有事情樁樁件件落實到了極致。
所有的計劃都是從昨夜開始成形並付諸實施的。葛一依無奈答應他就是選擇題答案,然後在招待所的房間裡沉沉睡去。
這一覺,來之不易。她睡醒的後半夜時分,還隱隱聽見張賽文在隔壁房間打電話跟人爭吵著什麼。
本想去隔壁房間敲敲門,提醒一下。但想想反正偌大的招待所今天就她們兩人入住,愛吵什麼就吵唄,別掀翻房頂就成。
她又再次在張賽文隱隱約約的爭吵電話聲中睡去了。
張賽文電話裡的爭吵物件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穿著無品牌夾克衫、梳著大背頭的糧食局幹部,他的老子。
隨著張賽文電話的撥通,他們父子的談判過程大致是這樣開始的:
他先開門見山說爸,我睡不著。打個電話給你,想象一下你的錦衣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