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瀰漫著沉悶又尷尬的氛圍。單文婷把面前那盤冬瓜炒肉用小小的筷頭直接搗成了冬瓜羹炒肉。
單媽媽手上端著碗,筷頭虛虛在菜盤子上點了一圈,然後無聲地朝著單爸怒了努嘴。
單爸坐在門邊的沙發上吞雲吐霧裝瞎,全然忘記了無客人在家不當著妻女的面抽菸的承諾。
“你們故意的!”單文婷氣沖沖下完結論,然後把冬瓜羹炒肉全數倒進了自己碗裡,低頭扒飯。
“來不及,只是來不及,真不是故意的。”單媽媽賠著小心說。接著她把碗看似隨意往桌上一放,飯也不吃了。碗底磕在飯桌上發出“鏘”一聲輕響。
這聲輕響像是子彈上膛的動靜,驚得單爸眉頭一陣猛跳。他微微嘆了一口氣,掐滅菸蒂又沉思幾秒。
然後提高聲調對著女兒喊:什麼故意有意?我看你才是故意的!你以為你在學校的表現真的就沒人跟我們說過嗎?
趁著女兒扒飯的動作小小頓了一頓,他降低聲調說:學業為重嘛,什麼叫學業為重?就是學習才是首要任務嘛。學習之外的事情,來日方長對不對?
單媽媽輕輕咳了一聲。
單爸從沙發上站起來有點煩躁的揮了揮手:你別跟我打馬虎眼,老子還不知道現在的孩子都在想什麼嗎?
跟誰沒有年輕過一樣,你來告訴我,為什麼那個小滑頭張賽文一轉學,你就整天無心向學?
你的老師可全都告訴我了,說你有時候“整節課都在走神開小差。”
是,你媽媽說了,樓上樓下的,難免有感情。我不反對有感情,我反對的是有感情也不能影響你學習!你懂了沒有啊?
本來和顏悅色的語氣又變得高亢起來了。
“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單文婷碗裡已經沒有飯了。
但是她不能放下碗,現在放下碗的話等於全部表情暴露在父母眼裡了。她可不會幹這麼蠢的事。
“那你來說說我們是怎麼想的?然後告訴我你又是怎麼想的?我們來分析分析區別在哪裡?”
單媽媽坐在桌子對面,聲音不大卻透露著不容置疑。她這是儘量用了最溫柔的語氣,卻說出了最狠的話來了。
單文婷感覺自己被父母給逼到牆角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們這樣不留退路把我逼到牆角是什麼意思?
且容我仔細想想,我想想我得找個口子。
就見她,放下碗筷小手一按桌子。一臉氣呼呼站了起來,然後徑直衝進父母的臥室。
像一條訓練有素的獵犬,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衣櫃頂上剛檢查完。媽媽的聲音從飯廳懶懶傳了進來:你別東翻西找了,看看床尾地板上。
一個黃色油紙包著的包裹被從床下拽了出來。那油紙上熟悉的筆跡寫著:婷婷妹妹,初三上冊。右下落款是:你哥張賽文。
她把包裹一把抱起來然後摔到餐桌上。濺起來的揚塵以飯廳為中心,向著客廳飄過去。
單文婷戰戰兢兢繞過爸爸,從沙發上提起她的書包。
拉開拉鍊扯出一張信紙遞給爸爸,聲若蚊蚋卻又固執說:反正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說完揹著書包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