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人事親至孝,就算宋老太為人爛到了肚腑裡,宋長貴仍然是她的親兒子,要讓他眼睜睜看著老孃伏法受審,想必不好受,又十分為難。正好霄南鎮的事情,宋長貴幫得上忙,時雍索性把他帶走。
同時,要走了趙胤的手書。
臨去霄南鎮前,時雍特地請求趙胤。
“獄中友人,多加照管,勿使染疫。”
趙胤認為她是怕自己趁她不在,忽略燕穆等人或是乾脆弄死他們推到疫症身上。
“放心。”他淡淡一笑,“此人既是愛妻心肝,本座豈會輕易讓他死?有他在一日,愛妻就會聽話一日。”
心肝這個說法,讓時雍皺了皺眉頭。不過,她這會兒沒有時間與趙胤爭口頭輸贏,挑眉說一聲“謝過侯爺”,便帶著人走了。
……
宋長貴已經在順天府衙門住了好多天沒能回家了。
朝廷命令下來,府衙從上到下,亦是忙得不可開交。
疫情當前,他沒能顧得上妻兒,對那些人去家中鬧事,也是一無所知。宋老太被沈灝帶入府衙的時候,是府尹馬興旺下的命令,宋長貴那時候受命去了燻蒸站巡查府域的消殺情況,等他結束回府,恰好時雍帶著趙胤手令過來要人。
於是,他二話不說,淨了淨手,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便讓徒弟宋辭帶上仵作工具箱同時雍走了。
時雍見他壓根兒不知道老孃被緝拿的事情,心下惻了惻,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但也沒有告訴他,只是在路上,把霄南鎮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些天宋長貴也聽到了一些風聲,聽罷嘆息一聲。
“也不知是何人造謠生事,這不單是破壞抗疫,還想致你和大都督於死地啊。”
時雍道:“看鹿死誰手吧。”
……
他們趕到霄南鎮的時候,那個“坐死”在牌坊下的武師,正準備下葬。
時雍和宋長貴都沒有表露身份,而是扮成順天府仵作宋辭的隨從,帶著順天府的公文,瞭解了一下情況,準備查驗屍體。
不意外的,他們此行受到了阻礙。
屍體已經封棺,抬到墓地,就等著下葬了,家人不肯同意。
武師姓嚴,是霄南鎮一個開客棧的老闆家的小兒子,常年在京師一個戲班作工,此次是因為疫情原因,戲班歇業,他才回家來的。
令時雍沒有想到的是,嚴武師作工的戲班竟是烏家班,東家是烏嬋。
嚴武師去京師烏家班好幾年了,鎮上的人直言對他了解不多,但不曾聽過他與誰結怨,最被人詬病的便是前陣子不知何事與家人發生爭吵,當著客棧客人的面,對父母大發雷霆,最後摔門而去。
但是在嚴家人嘴裡,又是另一個版本。嚴家人都他誇得忠厚老實,孝順雙親,平日賺的工食,都會拿回家。
“有鄉鄰說,前些日子,嚴武師與父母大吵,摔門離家,所為何事?”
問話的是宋長貴,他穿著便袍,嚴家父母不知他是順天府的推官,但看他是個長得隨和的中年漢子,縱有些不耐,也是如實說了。
“牙齒和舌頭那麼好也有咬到的時候,一家人哪有不生齟齬的?無非是娶媳婦兒那點家事罷了。”
宋長貴點點頭,“那鄉鄰說他,是因為不孝父母,在觀音顯靈時遭了報應,你們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