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趙煥痛恨的是阮嬌嬌,不如說他痛恨自己。看到阮嬌嬌,他就能想到從前那個夜夜笙歌,花樓買醉的放蕩楚王。
皇帝之位,他當不起,他不配。
以這樣的方式坐上龍椅,於他而言,更是抽筋剝皮一樣的羞辱。
趙煥閉上雙眼,看到的是威嚴的父親,是慈愛的母親,是拿他無可奈何的皇兄,是他們對他失望的目光……
他趙煥,不論出自於哪個孃胎,都是趙家養大的兒子。
一日姓趙,終生姓趙。
“殿下,更衣了,可別為難奴才們,誤了吉日,廠督不會拿您怎麼樣,奴才們卻是要殺頭的呀……”
“殿下!”
太監們齊齊跪地,磕頭求情。
趙煥的神思被拉了回來。
他轉過身,看著那通天冠服,沉下聲音。
“我自己來。”
……
卯時,禮部官員已然前往天壇,替新帝祭祀天地。其後,趙煥身著禮服前往太廟,祭祀列祖列宗和天地神靈,以示君權神授。
自此,登基大典才正式拉開序幕——
錦衣衛鳴鞭的聲音響徹宮闈。
雕欄玉砌的宮殿,層層紅毯,莊嚴肅穆。
一級又一級的石階,彷彿望不到頭。
鳴鞭過,鐘鼓起。
伴著教坊司的樂禮,氣勢恢宏。
“吉時到!登奉天門——”
太監長聲吆喝,趙煥緩步走上石階。
文武百官全在奉天門外的御道兩邊候著,等新帝登上奉天門祭告天地,禮成後,他們才能進入紫禁城,在奉天大殿聽旨受封。到那時,才標誌著新一個帝王時代的正式開啟。
趙煥的腳步很慢,每上一個臺階,重若千斤。
奉天門外的文武百姓,按官職高低站得整整齊齊,兩側禁軍把持,四處鴉雀無聲。
……
緊閉城門的京師,寂靜而詭異。
時雍是搶在城門關閉前入的城,她親眼看到宋長貴和王氏被東廠番子從家裡帶走,親眼看到劉清池和宋香在城門被截,也親眼看到福伯領著無乩館的下人在東廠的押解下走出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