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音瞄他一眼,默然。
白馬扶舟收起表情,涼涼的雙眼輕闔,說得極為篤定,“母親且放寬心吧,阿拾與巴圖毫無情分,渾不在意父女之情,而烏日蘇比任何人都希望巴圖消失在這個世界。只是他身為人子,下不得手。”
寶音神色微厲,看著他沒有說話。
白馬扶舟又是一笑,“母親信佛修心,不願枉造殺孽。此事,便由兒子代勞吧。”
燈火幽幽擺動,白馬扶舟輕袍緩帶,揹著光的俊臉輪廓模糊,雙眼如藏深泉,五官不如白日那般清晰,卻無端陰鷙妖邪,像極了那個壞透了,恨透了,最後卻嵌於她心口,一生抹之不去的男人。
寶音微微閉眼,彷彿被人抽乾了力氣一般。
“去吧,利索點。”
……
天公不作美,徒留傷心淚。
下了許久的雨,地面留下溼漉漉的痕跡,時雍提著裙襬去東跨院,尚在門外就看到抱著腰刀靜靜而立的謝放。
院子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好像人都睡靜了。
時雍納悶地道:“謝大哥,你怎會……在此?”
一般來說,謝放總會出現在趙胤所在的三丈之內,今兒離得這麼遠,是鬧哪樣?
謝放看她一眼,放鬆手臂,低頭道:“郡主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嘿?時雍揚起眉梢,頗有趣味地觀察著他的臉。
“假話如何?”
謝放道:“屬下做錯事情,被爺罰站在此。”
時雍抿了抿嘴,“說真話吧,這個一聽就假。”
謝放抬頭,盯住她的眼睛,聲音極低,“爺在談事情。”
談事情?
時雍更奇怪了,“這麼晚了,和誰談事情?”
謝放看著她,欲言又止,“不知。”
呵!
不是不知,是不敢說吧。
時雍知道謝放的為人,不為難他,指了指院中的廂房,“我能去和侯爺說幾句話嗎?”
謝放沉思一下,“稍候。”
也就是說,他需要稟告趙胤知曉。
這在往常是沒有的事,時雍在趙胤的房裡來去自如,謝放就像個隱形人一般,壓根兒不會阻止。
時雍眉梢微微一動,“成。我在這兒等著。”
謝放沒有離開,而是側過身子,抬起腰刀,對著院子裡打了個手勢。
這個手勢時雍看不懂,但猜出這是他在傳遞訊息。很明顯,這個院子裡除了謝放這個“明樁”以外,肯定還有別的“暗樁”,他們瞧得到她和謝放,她卻瞧不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