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宇忽然從地上漂浮了起來，他跟著幻一起徐徐上升，一直升到能夠看清這片柳林為止。
雪花就崩塌在他腳下，遠方的篝火在這搖晃下散落在四周，兒孩跑回了家，這房屋看上去是那麼的搖搖欲墜。
“想救他們？”幻面向唐浩宇問，語氣神色是那麼的平淡。
“救啊，你這平淡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唐浩宇看著幻吼，那幾家人很可能會死的。
“可你剛才已經意識到了這裡不是現實。”幻又說。
“什麼？”唐浩宇恍惚了一下。
他剛才確實意識到了這裡不是現實，就和上次在休息室裡一樣，窗外的景象都是幻製造的，這裡也是，因為地球上沒有哪一片地區有這樣的風景。
可當他看到冰山腳下的人家時，他還是想去救他們，那可是冰山啊！雪崩會淹沒他們！
“你分明已經意識到了這裡是假象，卻在看到那些人家的時候忘記了剛才的意識，突然爆發了一股想拼命去救他們的衝動，遺憾的是隻是衝動，沒有做出行動。”幻看向那些人家說，“你看。”
唐浩宇順著幻的意思看向那裡，瞳孔頓時收縮，整個大腦被眼前的景象抨擊了，身體似乎也被這景象抽去了靈魂。
他無端地大口喘氣，身體不自覺地顫動著，思想不斷被拉扯著。
那些人家還是被雪花淹沒了。
在他的潛意識裡，他還是知道這些是假的，可他沒法讓自己接受這種假，這假的實在太真了，讓他感覺到了無助和恐怖，就和找大姐時一樣。
而下一秒，他開始緩緩從其中恢復過來。
因為那些雪花正在向回倒去，景象被逆轉了，恢復到了沒被淹沒時的模樣。
唐浩宇驚恐地向後看去，幻揚起輪廓，手指還保持著一種施法的姿勢，他嚥了口氣，好讓自己放鬆下來。
“遺憾的是隻是衝動，沒有做出行動。”幻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遺……遺憾？”唐浩宇結巴地問。
“你想救他們，可僅僅只是想，不得不說這種想的程度很濃烈，可遺憾的是，程度再濃烈也沒能讓你付出行動，知道原因嗎？”幻盯著唐浩宇的眼睛問。
唐浩宇又是嚥下一口氣，他知道原因，但是他說不出口，他不想說。
“因為你害怕了，你知道僅憑自己的力量根本救不了他們，甚至會把自己搭進去，你的害怕及時阻攔了你的行動，也成了你救不了他們的藉口，就和……”幻思考著接著說，“就和你們人類世界說的，旁觀者的冷漠其實和兇手並無區別，你的害怕也是釀成他們死亡的原因之一。”
“可我怎不能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吧？”唐浩宇試圖反駁。
“你行動了嗎？怎麼就知道自己一定會把命也搭進去？”幻冷冷地說。
“可我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我才會害怕啊。”唐浩宇又說，他沒太能明白幻的意思，但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雖然這想法自私了一些，可這些怎麼能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呢。
“不要試圖找藉口，你是先害怕了，然後才想到自己會把姓名搭進去，不要弄混兩者的先後關係，你在爆發出強烈的拯救慾望時，可沒有想到自己的性命。”幻直接拆開了唐浩宇試圖偽裝自己的面罩。
唐浩宇頓時啞口無言。
“因為你的害怕，造成了他們的死亡，我問你，如果說這些是真真實實發生在你眼前的事，你會後悔嗎？看著他們被淹沒的時候，你會感到噁心想吐，感到難受嗎？”幻加快了語氣說，“換個說法，假如你遇到了一個被歹徒威脅的少女，周邊的旁觀者都是竊竊私語，沒有一個人願意試著衝上去與歹徒爭鬥，你會選擇衝上去嗎？”
“會！”唐浩宇毅然堅然地肯定，他想到了那晚與歹徒爭鬥的場景，下意識下他還摸著腹部那道傷疤。
“為什麼？”
唐浩宇愣了一下，他又啞口無言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因為你做過，你剛才對我說的問題的重點放在了後面的說法上，你做過這件事，所以你才會如此肯定地說會，那你再好好思考一下前面的問題，你會後悔嗎？會難過嗎？”
唐浩宇猶豫著。
“會的吧。”唐浩宇低著頭不確定地回答。
“我還以為你會說不知道。”幻有些意外地說。
“現在說還來得及嗎？”唐浩宇抬頭面無表情地接上話。
“來不及了，你應該也明白了吧，在很多看不到的時間裡，一些東西再悄悄流失，如果你發現不了或者你發現了卻來不及抓住的話，你會很失落，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