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媽常年不著家,都是爺爺奶奶在管我。
爺爺總是要求我認真學習,不聽話就容易捱打,反正男孩子好得快。我小時候淘,捱了不少打,越捱打越叛逆,就算趴在床上哎呦叫喚,我也絕不低頭。成績倒是還行,但小考就是不認真,我寧願交白卷,也都要氣爺爺。
爺爺手執竹棍,問:錯哪兒了?
我梗著脖子:我沒錯。然後被打的下不來床。
這可把奶奶心疼壞了,她又攔不住爺爺,只能唉聲嘆氣地給我擦藥。我倒是習慣了,我反安慰奶奶沒關係,根本不疼。
話剛落,爺爺就黑著臉出現,陰森森開口:不疼?
我嘴硬,偏說不疼。在床上躺實了一個週末。
我老早就習慣了被揍,倒是我同學常常繞著我嘖嘖稱奇,他們常搖著頭,覺得我爺爺不可理喻。我翻了個白眼,語氣不善:又不是你被打,用你來管。
我同學皺皺鼻子,覺得我也不可理喻。
老師對我交白卷挑釁家長的行為很不支援,甚至在家長會的時候公開點我名,說我屢教不改,影響學風。我當時心裡咯噔一聲,還沒偷眼去瞧爺爺,就聽見爺爺開口:那他成績還挺好,是吧老師。
我低下頭不讓自己笑得太明顯。回家路上,我有些得瑟,走得六親不認,爺爺一把揪住我領子,吹鬍子瞪眼:臭小子,居然敢讓我當眾丟臉,我看你是欠打!
上中學後,我覺得拿成績開玩笑沒意思,還不如考好點讓人羨慕羨慕。我又不是天才,想成功當然要努力,我願意花時間把書讀透,實在不懂就問,我臉皮厚,不羞澀。爛筆頭的成果就是我年年成績榜上有名,奶奶特高興,拿著我的獎狀在爺爺面前揮,爺爺對奶奶的激動十分不屑:開玩笑,我孫子。
我對做題倒沒什麼特別感覺,題目做多了就得心應手,管他出的是什麼,手自然而然就動了起來。有同學會來問我題,女同學,卷子往我面前一放,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哪題。我寬慰她:沒事,問題目不用不好意思。這很正常。
女同學指題,我一看,忍不住道:噢這個很簡單的書上就有類似的,你看書沒有?噢應該沒有不然也不用問我,那你先看看書吧。
卷子啪一下被抽走,我納悶地看著她用力踏步離去的背影,問目瞪口呆的同桌:她看著挺瘦的,怎麼腳步聲那麼重?
同桌嘴角一提一放,眼神憐憫:你看著還挺聰明的,怎麼這麼笨。
上高中以後我開始寄宿。學校雖然不遠,但坐公交車需要轉兩趟車,一趟下來倆小時,我實在嫌麻煩,乾脆住了宿。臨開學前被奶奶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在學校別委屈自己,不要貪涼,不要忘記吃飯,不用節省些有的沒的。我聲聲應好,然後探頭越過奶奶看向爺爺:你沒啥要跟我說的嗎老頭子。
爺爺手上的竹棍回答了我倆字:快滾。
學校不允許帶手機,我倒是想偷偷帶,但是開啟包才發現,我的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換成了爺爺的老人機。我握著藍色百合手機,不由得沉默。
他剛剛一聲不吭,是怕張嘴就笑了嗎?我就這個問題,沉思了一路。
倒還好。軍訓要求學生把手機全部上交,當我拿出我的百合手機,教官突然偏過頭,咳嗽了一聲,然後拍拍我的肩膀,說算了,讓我留著吧。
教官越過我,我握著手機,神色複雜。被嘲笑了呢…
晚上回到宿舍,舍友圍在我床邊,把我笑了個半死。我趕小雞一樣把他們揮走,然後撥了個電話給爺爺。老頭子接的倒是很快:幹嘛?
我話在肚子裡轉了又轉,最後憋了回去:找我奶。
爺爺:她睡了。
我:那你怎麼沒睡。
爺爺:被你吵醒了。
我:那你睡。
嘟嘟嘟——我嘖了一聲,這麼無情?
奶奶每週固定給我打三次電話,幾乎都是在我課間,短短十分鐘根本聊不了幾句,很快就掛了電話。我常在走廊接,被班主任撞上過幾次,後來被叫去過一次辦公室,班主任痛心疾首一般:我知道你這樣的小男生招人喜歡,但你不能這樣正大光明談戀愛啊,多影響學風。
我愣住:老師,我…
老師擺擺手,打斷我的話:你不用解釋,我懂,戀愛自由,一點沒錯。但是希望你能告訴老師,你是在和誰打電話?
我:…老師,是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