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謀而後動
聽完魏文忠的奏報,陶臣末陷入了沉思,明目張膽的利用渤州暗探與陸文昭博弈的後果他在行動之前便十分清楚,眼下各路暗樁被毀,於他來說確實十分被動,只不過這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當前局勢就像一張網,渝州王府的勢力被朝廷和陸家結結實實的扣在了南境,陸守夫倚仗朝廷兵力,死守著渝州北上的門戶萬寧等要隘,王府大軍一時難以推進,此時此刻,自己就是突前的那一把利刃,只要自己想法先剪短這張巨網的一根線,接下來便可順理成章的拆掉整張巨網。
突破陸文昭的防線,就是破局之關鍵。
而陸文昭此刻顯然十分謹慎,一來介於自己被陶臣末反將一車的教訓,二來便是因為當初陸文霆在渠坊城門前給自己的那封密信。
陸文霆完敗於陶臣末手下,在被陶臣末收押的那段日子,他並未好吃好喝的閒著,而是暗地分析了自己與陶臣末交手的所有細節,並在心中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當時藉助給陸文昭寫勸降信的機會,將自己的所思所想盡數借墨成文,爾後在城門前悄悄遞給了陸文昭。
信中所言,盡是對陶臣末為人、領兵的分析,在他看來,陶臣末此人陰謀陽謀皆難逢敵手,論為人,他是一個義薄雲天敢作敢為的英雄,但這不代表他毫無自己的手段,一旦有人對他不利,他也可以不擇手段如數奉還。論領兵,常聞陶臣末帳中盡是些歷史典籍,卻無一兵書,他行軍打仗向來不循規蹈矩,而是動靜相合、出奇制勝,自己之所以敗就是敗在陶臣末反覆無常的行軍佈局之下,所以他告誡陸文昭,與陶臣末交手切不可輕舉妄動,萬事寧願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也不能被陶臣末調動起來,攻一城便是一城,守一鎮便是一鎮,一旦被陶臣末牽著鼻子走,萬事休矣!這也是為什麼陸文昭在這段時間雖然對陶臣末恨得咬牙且此卻也只是小打小鬧的原因,前車之鑑不可不聞。
而陶臣末自然不知道這件事,他只是以為陸文昭在見識自己的手段之後暫時不敢輕舉妄動。不得不說,陸文昭此舉著實讓陶臣末有些為難,王府的意思已經很清楚,那就是渤州戰事不能久拖不決,現在的情況是陸文昭等得他卻等不得,自己在渤州的眼線盡數被撥,對陸文昭的動向已不如先前那般清晰,所以他需要好好思考如何讓陸文昭這張網破掉。
魏文忠等人見陶臣末沉思不語,也不好打擾,只得靜靜等著。
良久,陶臣末才緩緩說道:“渤州不能放探子,那就讓他們去尹州,特別是沿海一帶,凡有船隊停靠抑或有人暗地大量收購糧草、兵器的訊息都需要收集,飛鳶幫利用海路為陸文昭運送軍需,我們無法在茫茫大海之中找到這些船隊,但他們運送的東西總有來路,尹州是其一,且就算這些東西都來自南洋,尹州是北上的必經之路,他們需要近岸補給,我們一定能尋得他們的蛛絲馬跡,一旦掌握了這些人的行蹤,我們便可以斷了陸文昭的後路,光靠渤州的物質,是無法供陸家和朝廷兩家大軍所用的。”
“對,對對對,將軍說得有理,既然渤州的眼線斷了大半,那我們就從尹州來找飛鳶幫的蹤跡。”魏文忠興奮的說道。
“那一旦找到這些人之後呢?”任蒹葭問道。
“找到這些人,確定他們的人數,待他們靠岸之後便悉數殺掉。”魏文忠堅決道。
任蒹葭卻遙遙頭說道:“這些人既然能源源不斷的替陸文昭運送軍需,想必他們不僅人數眾多還會有一套自己的諜報手段,這些人不會全部上岸,相反,只會有一小部分人上岸補給順便採風,我們一旦打草驚蛇,船隊必然聞風而散,殺那麼幾十百來人根本傷不到其筋骨。”
“那夫人的意思是?”陶臣末問道。
“我們需要水師。”任蒹葭道。
“水師?這個問題我倒真未曾想過。”
“前朝末期,天下局勢與如今無異,沿海百姓或為謀生計或為逃避朝廷迫害不得不出海為盜,時間一長便形成不容小覷的海上兵力,太祖皇帝定鼎中原以後,這些勢力不願歸附,朝廷在多次圍剿失敗之後才總結教訓成立水師,並最後剿滅了這些海盜,只是事後,水師無所功用,朝廷為節省開支,逐步又將水師裁撤。陸家經營渤州多年,深知海路的重要性,最開始或許只是為了侯家商隊護航,但如今飛鳶幫接手,這些船隊已不僅僅只是商隊那麼簡單,要對付他們,必須要有成規模的水師才有可能,最起碼要有足夠裝運兵甲的大船才行。”
“夫人這麼一說確有道理,只是不知軍中可有熟悉水戰或對水師有更多瞭解的將士?”陶臣末問道。
“此事不難,雲衛初入尹州時曾經收編過一支義軍,這其中便有不少人是曾經的海盜,對於海戰,這些人應該是行家。”李秀道。
“既如此,此事恐怕要從長計議了,”陶臣末想了想繼續說道“我看這樣,往尹州增派探子一事立馬著手,此事還是由夫人來辦,這些探子除了要打探飛鳶幫在南境的活動之外,還要探探尹州海盜的底,我們知道得越多,對我們越有好處。組建水師一事不能急,李秀,你先去找你說的那些人,記住,要挑信得過的,先合計合計,我需要確切的計劃。”
任蒹葭與李秀各自領命而去。
接下來便是季河清向陶臣末詳細奏報了前線巡查情況,目前來看,陸文昭並沒有明顯的兵員調動跡象,這也印證了從北境傳回來的為數不多的訊息,陸文昭現在開始穩住了,不過還有一件比較嚴重的事,幾次前線接觸,季河清發現一個問題,陸文昭軍中弓箭的射程要遠遠強於雲衛,雲衛不少探子本有機會活命,但最終因為陸家探子手中弓箭超乎尋常的射程還是讓他們命喪黃泉,眼下雖然只是損失了幾十名探子,但如若切換到大軍對峙的情形之下,雲衛吃虧肯定是少不了的。
陶臣末很認同季河清的想法,以小見大,現如今只是雙方探子不成規模的對峙,雲衛已然吃虧不少,將來若是兩軍對陣,如此威力的強弓必然會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於是他交代季河清,無論如何要拿到對方的弓箭,交到尹州軍器監,由軍器監想法鑄制等級強弓。
季河清領命而去。
“將軍可有眉目?”這時候,獨自留在帳中的魏文忠才緩緩問道。
“文忠,你幫我想想,我們所認識的人中有誰可能與皇甫城主一較高下?”
“將軍確定這刺客就是我們所認識的人?”
“一般說來,刺客蒙面並沒什麼奇怪,可那日的刺客蒙面之下還塗了臉,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會不會是害怕被皇甫城主認出來?”
“不可能,那人根本就不知道皇甫城主會出現,所以他一定是害怕被我們認出來,本將對這一點確信無疑。”
魏文忠長吸一口氣,狐疑道:“自訊息傳過來我便在想,我們所認識的能有如此身手的人只有一個,可是也不太可能啊。”
“連統領?”陶臣末問道。
“不錯,除了他,我實在想不起還有其他人,只是這事兒萬萬不可能是連統領做的。”魏文忠斬釘截鐵的說道。
“連統領自然是不會有絲毫嫌疑,除了他,我們身邊或許還有高手,有句老話說得對,真人不露相,或許我們忽視了太多那些毫不起眼的人。”
“那將軍打算怎麼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