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從什麼地方跌倒就從什麼地方爬起來。”
“那我這就去安排。”
就這樣,陶臣末帶著兩百餘人押著陸文霆踏上了返回渝州的路程。
而這邊,陸文昭心情並不好,本來好好一步棋,卻因為自己的妻兒被攪進棋局而大敗,這讓他十分惱火,當時陶臣末突襲渤州,連破數城之後訊息才傳至青城,這雖然與陶臣末奇襲戰術有關,但不可否認渤州的諜報太過滯後,而這一次,自己的妻兒被這個狡猾的對手擒至雲衛大營而渤州竟然毫不知情,更說明其中問題的嚴重性,所以在第一次與陶臣末交手失敗之後,陸文昭下令嚴查渤州境內的外來人員,不管是南邊兒的還是北邊兒的,同時,加派諜探人手,誓要與陶臣末爭鬥到底。
他心情不好的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因為自己的大哥,一開始,他確實沒想著真的要將陸文霆解救回來,他清楚,一旦陸文霆回到陸家,自己是萬萬不可能全權掌控陸家大局的,可是陸文霆主動讓權,他竟然有了幾分愧疚,覺得自己當真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大哥,可眼下已成定局,那就只有順勢而為了。
嚴查之下,一些雲衛探子雖沒有被明確身份但也在陸文昭的海捕之下或被驅離或被下獄,雲衛諜報一時受限不少,他的另外一個收穫就是發現了一個自北而下的人,名叫邱心志。
陸文昭知曉邱心志的厲害,本意勸勸他看能不能為己所用,但焦連宋卻建議說此人為北棄人獻計,奴悲之相,用不得,並將平溪的屠殺算在邱心志頭上,陸文昭覺得有理便將邱心志關了起來。
邱心志心如死灰,不辯不爭,只道是此生註定如此結局而已。
經過上一次鋌而走險,曹煥見識了陶臣末的手段,現在想來有些後怕,要是蘇木當真有個三長兩短,陶臣末一定會讓他以命相抵,畢竟他連陸文昭的妻兒都準備殺,所以當他再一次被點為回渝州的護衛之後,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讓他更沒想到的是這一次蘇木返回渝州,竟然是陶臣末親自護送,而且隨行的都是當時突襲渤州從屍堆中爬出來的人,這些人與陶臣末那才是真正的生死之交,他不由得猜想自己會不會已經被陶臣末懷疑了。
此刻的陶臣末實際上並沒有任何懷疑曹煥的意思,曹煥從入軍開始便在雲衛,多次立下戰功,跟隨自己突襲渤州更是十分英勇且身負重傷,護送蘇木出了意外之後他也曾拼命想要挽回局面,只是勢單力薄沒有成功而已,這一次之所以要帶上曹煥,並不是為了試探他,而是再給他一個機會親自完成自己沒有完成的任務。
夏日來得很快,越靠近渝州越是炎熱不止,陶臣末一行人行了差不多兩日,這天午時,日頭實在太盛,人疲馬乏,沿著官道,樹蔭較少,要這樣一直走下去確實不是個辦法,總不能晝伏夜出,所以陶臣末臨時改變了行進路線,決意沿著一些林木較為蔥鬱的山道行走。
還別說,沿路走下來,雖是遠了些,但一路林蔭漫道,山風涼柔,一行人竟然感覺十分愜意,行至一本地人稱為江口的地方,突見一江平鋪,水如碧玉,分毫不差的映著萬里之上的藍天白雲,而沿江兩側青山高聳,綠意盎然,似仙子臨江而坐,笑看凡塵人來人往。就在面如平鏡的江邊上,一座庭院正好鑲嵌在一塊不大不小的平地之上,以青紅白為主色,恰如一枚朱印淺淺印在這一幅山水畫上,不得不說,這個主人很懂天人之道。
此時恰好是飯點,陶臣末下令眾人就在附近升灶做飯,有一江水,但因天氣炎熱,此時的水很是燥燙,不宜下口,看著這庭院,陶臣末覺得既然有人居於此地,想必附近必有山泉,於是便和蘇木前去敲門問詢。
開門的是一個瘦高的年輕人,看這穿著想必是個門房。
蘇木簡單說明了來意,還不待開門的人說話,裡面傳出一個聲音,問是什麼人,很顯然是裡面的人在問這門房。
陶臣末循著聲音朝裡面看了看,只見院內的門廊下一中年人躺在搖椅上,身邊還有一個丫鬟在為之搖扇,一看便知這應該就是這庭院的主人,更讓陶臣末驚訝的是,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消失已久的鐘傑。
那人問了一句之後大致朝門口看了看,見著當前的是一個女娃娃便又閉上了眼睛,享受著丫鬟賣力捲起的一絲絲涼風。
門房說了蘇木的意思,鍾傑未在說話,門房這才給蘇木指了指方向,蘇木道謝,這人隨即關上了大門。
“能在如此山清水秀之地建一小小庭院,樂山樂水,想必是個高人吧。”蘇木不由得有幾分羨慕的說道。
陶臣末不由笑道:“豈止是高人,簡直就是活神仙嘛,咱們這位鍾大人叛逃相府之後倒真是自在啊。”
“怎麼,將軍認識他?”
“如果我沒看錯,他應該就是當年渝州的監尉史,後來的渝州將軍鍾傑。”
“渝州的將軍?我知道了,當時寧安王與朝廷決裂,朝廷任命鍾傑當了渝州將軍,那時候我還在渝州城中,這事兒倒是知道,只是未曾見過他,你說他好好的將軍不當,竟然跑來這裡過著閒淡山野生活,倒真是捨得呀。”
“我可聽聞他在鎮守渝州失敗之後又回到了相府,而且殺了相府的侍衛統領,其後便沒了影蹤,可他竟然出現在了這裡,想起來倒真有意思。”
“殺了相府的侍衛統領?莫不是怕被朝廷殺頭所以才逃遁到這裡來的?難怪那門房如此小心翼翼。”
“事情也恐怕沒那麼簡單。”陶臣末不由得想起之前在鍾傑房中得到的那本《滴水集》和那副古怪畫像。
“今日之事便不要和人說起,我想鍾傑跑到這裡一定不僅僅是殺了相府的侍衛那麼簡單,他既然已經隱退,咱們也省得給他找麻煩。”陶臣末繼續向蘇木說道。
跟著門房的指引,陶臣末等人找到了清涼的山泉,爾後簡單做了些吃食便又繼續趕路了。
陶臣末偶然間發現,那門房一直遠遠的在看著他們,直到他們離開,如此一來,他更斷定這裡就是鍾傑逃離相府之後的落腳點了,不過眼下他沒必要去找鍾傑的麻煩,於是便由著那人盯著,自己領著眾人用過飯之後便離去了。
見眾人離去,門房這才回稟鍾傑,鍾傑在確定這些人真的只是路過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在解決完渤州的困局之後,陶臣末便將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的彙報給了渝州王府,當然這件事就算他不說,有天機院在,程錦尚也必然會盡知盡解。瞭解完事情的經過,程錦尚不得不感嘆陶臣末的手段,論陽謀,可率十萬之兵決勝千里,論陰謀,則能機關用盡計較錙銖,這麼看來,當年他在雲陽斬殺褚純安才不是什麼年少無知、血氣方剛,可能他本來就是一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刀斧盡傾的人,有這樣的屬下,他大可放心讓他為自己攻城略地、衝鋒陷陣,對付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比敵人更加不擇手段。
然而,瞿紅袖卻有另外的想法,但是瞿紅袖是個聰明人,她不會急著去說陶臣末是個什麼不擇手段的人,只是一味的讚許陶臣末如何有辦法,為了自己心愛的人如何不計較世人評價,末了,還無意笑問到要是陸文昭真的捨得自己的妻兒,陶臣末會不會真的放棄十數座城鎮換來蘇木活命,程錦尚雖未言語,但其實自己心裡也有一個大大的疑惑,只不過眼下也無法再去深究這個問題了,一來,這世間沒什麼如果,二來,陶臣末即將達到渝州,他需要熱烈的迎接自己的這位虎將。
行了幾日,陶臣末一行人終於到達渝州,離開兩年,再次踏上這片滿是故事的土地,陶臣末不由得心生感概。
受程錦尚安排,邊向禽早已在城門口等候,王立陽也不停的搓著雙手焦急的候著,見到陶臣末,王立陽首先就來了個熊抱,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邊向禽則在一旁嘖嘖道:“這麼多年,你還是和在雲陽時一模一樣,敢作敢為,哥哥我是打心底裡喜歡呀。”
“小弟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當著秦庸的面罵他個狗血淋頭。”陶臣末笑著說道。
邊向禽知道陶臣末是在調侃自己,不由得哈哈笑道:“大將軍要是想學,老哥哥定然傾囊相授,要不這樣,待你去王府辦完公事,今晚來府上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