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城,是一座名字裡都透著似水柔情的地方。
再來到甲板上時,幾股暖流迎面吹拂而來,今已是江南的風,比起京城初春的寒風凜凜,風到了這裡就是粘糯。
“ 大牟,你快看哪裡,還有這都好美啊……”岸邊錯落有致的屋舍,素淡的青瓦白牆,完美地與流水結合到了一起,引得羨安時不時驚歎著。
他二人皆是規規矩矩,著一件有些洗得發白的玄青色對襟衫,一對銅製皮扣三合革帶護腕,懷裡抱著把朴刀,腰間掛著六扇門捕快的制牌。
牟嶽早先領了自己爹爹的吩咐,定會看好羨安,也是半點都沒鬆懈:“ 崔小爺,等些時候才能抵達渡口,你這樣一直走開走去的,當心一會水土不服了暈船,那可苦了我了,還要扛著你。”
她尚歪著頭心情甚好,牟嶽肩膀上除了挎著自己的行裝,還揹著羨安的。
有道是吃人嘴軟,剛還吃了人家牟嶽給做了拔絲紅薯,就連手裡的這捧瓜子;方才還是一朵葵花,掛漿時還剩了些糖,總不好浪費,就往灶坑裡添了兩根幹木柴,順手炒出來些焦糖瓜子出來。
儘量忍住笑,哼唧了一聲:“ 你不能說幾句吉利話麼?這次公差雖不知案情如何,但是這地界著實是美得很,姑蘇城地地道道的江面水鄉啊!”她攤開手掌,勻給了牟嶽一小把糖瓜子。
牟嶽也不願掃了羨安地興致。
倒是難得,她還心裡有數,記得姑蘇一行是來辦案的。嗑了粒羨安炒的糖瓜子:“ 火候掌握的很好,焦香酥脆。”羨安這瓜子炒的比賣得都香,牟嶽是發自內心的誇讚她。
她拖著下巴,雖然穿著一身平平無奇的捕快服,卻也不難看出,崔羨安是個長相清秀且頗美的姑娘,小鹿般清澈的眼睛,嘴唇稍顯乾澀,笑開顯出梨渦,在晌午烈陽的照射下,分外動人。
清澈的河面上時而遊過一大片魚群,羨安不禁喜道:“ 姑蘇地處太湖之濱,早在古時就是天下糧倉,千里青綠田疇,盡是水稻桑麻。”搓了搓手,躍躍欲試的模樣,“ 江南真是個好地界,就連水裡的野魚都這麼肥美……”
此言一出,牟嶽嘴角憋笑蹦的辛苦,在京城官渡口時,她誇河面上的野鴨子覺得定能賣個好價錢;到了京杭大運河南端的姑蘇支流,又誇這水裡的野魚肥美。
“ 啟稟大人,囚犯現已押解到。”
牟嶽循著那聲音的方向望去,趕忙別開了頭,羨安一眼瞧出了牟嶽的不對勁,調侃道:“ 你麼了,大白天的見鬼了不成?”她邊說邊側身往身後看去。
陸湛一席大紅熾金飛魚服,身形頎長顯眼至今,想裝作他看不到都挺難。
偏偏羨安就做到了,方才那番不鹹不淡的俏皮話,就像不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一樣,訕笑了笑,若無其事的別開了頭。
也摸不清陸湛是不是聽到了,羨安方才的話,牟嶽心裡緊了緊,餘光可見陸湛略打了個手勢,示意押住囚犯的那兩名船工,可以退下了。
說是犯人,可那人身上並沒有任何一道嚴重的傷勢。
跟陸湛的眉目雋秀與之相比,瞧那糙漢子長得,簡直是歪瓜裂棗、獐頭鼠腦,手掌內側有一層黃繭,羨安躲在牟嶽身後,托腮打量了眼,倘若沒猜錯此人是個練家子,應該還貫使大刀一類的兵器。
“ 朝廷鷹犬,別人怕你錦衣衛,可我周明銳不怕,神氣什麼?小白臉。”若是以往,周明銳同錦衣衛說話自然是小心謹慎,可如今這廝竟要拿自己,去威脅漕幫的那些弟兄們,又豈能叫他如意。
對於那人高聲的謾罵,陸湛看似事不關己,可臉上卻帶著縷涼薄的笑意。
一旁,羨安聽得撲哧暗笑,細想陸湛的樣貌,確是生得十分俊秀,倒也算得上翩翩佳公子,只是整日擺張棺材臉,行事做派更是讓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