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東昇,蒼林那邊,清晨似乎一直都朦朧。
忽而,少年猛然驚醒,滿頭大汗,夢境中,又出現了那般山河破碎風飄絮的情景,支離破碎的大地,無數生靈葬身其中,血染山川,如人間地獄。
這恐怖的一幕,令少年坐在床邊,久久無法回過神來,眉目中滿是驚駭。
“呼——為什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
少年喃喃自語,半柱香後,也不再多想,小天狗昨夜突然跑了出去,叫聲快而急,咬著他的袖子使勁拽,少年不明所以,天狗最終拽不動,先衝出了門。
“砰砰砰——”
耳邊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少年起身,開門後,只見孔布衣一人站在屋外,見到了人,才開口:“爺爺叫我問你,今天還旁聽嗎?”
少年想了一會兒,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就說道:“你等我一下,收拾一下屋子。”
布衣靜靜地站在原地,少年不知收拾了什麼,出來的時候已過了半柱香。
————
村裡的孩童,從三歲起就開始學識,學到八歲,就自己研讀書籍,有不懂的地方再去問夫子,因為這裡也不需要考取功名什麼的,學以致用即可,也不落得個村野文盲,倒是個個都能憋出個三兩首詩。
私塾此時已經坐滿了年齡不一的孩童,一些已經快要學成的,在悟左右牆壁的三十二個大字,也不需要悟出什麼高深大道理,一知半解夫子也會點頭。
更小一點的孩童,老者在上面坐著,面前堆放著書籍,他念一遍,下方跪著的孩童跟著讀一遍。
少年來時,見一些婦女坐在路兩邊的長木椅子上,談天說地,扯著嗓子,生怕跟她對話的人聽不到似的。
還有中年人站在在樹蔭下,圍觀兩個老人博弈,似乎有一種錯覺,這些人悄悄觀察了一眼子君,便不再看。
視線中的人都有事情做,少年卻未見香子及羊慈,也不知做什麼去了。
老者門前,只見青羊羽單腳站立,雙手端著兩碗水,水很滿,輕輕一晃就會灑出來,卻見他端得平穩,沒有一滴水灑出來,閉著眼睛,似乎是在聽老者講課,但更像是睡覺。
少年不明白,對孔布衣說道:“他這是在幹什麼?”
布衣面部表情沒有一絲變化,毫不關心地說道:“他今天第一天入學,這是每個人都先經歷的,一堂課下來,碗中之水留下多少,就代表學問保留了多少,夫子爺爺也好知曉從何教起!”
少年眉目一轉,說道:“這可信嗎?”
孔布衣沒有說話,走過去對青羊羽說道:“喂,夫子講完了!”
青羊羽眼睛一睜,兩碗水一下灑了大半在地,起初慌了兩秒,然後毫不在意,閉上眼睛端著剩下的水繼續睡覺。
屋中老者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繼續授課。
孔布衣回過頭說道:“你看,可信吧!”
少年頓時無語,過了一會兒,孔布衣從裡邊拿了兩個碗,帶著他來到一個水井旁,這口井不大,奇怪的是上面並沒有打水用的支架等,子君往井裡一瞅,才發現下方完全看不見水,只有一些圓滑的石子,井外邊刻有這麼一行字“紙上知識,如坐井觀天,不動方寸,亦敢定真理?”
昨夜看了書,少年認得這些字,也大概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孔布衣說道:“打水!”
少年一愣:“下方全是黃土沙石,乾涸枯竭,從何得水?”
孔布衣沒有說話,將兩個碗丟了下去,隨後雙手掐成不太好看的蘭花狀,嘴裡唸唸有詞。
少年沒有聽到瓷碗破碎的聲音,便信了孩童的邪,還真過了幾秒,兩個碗飛出,裡面盛滿了水。
這神奇的一幕少年有些好奇,開口問道:“你剛才唸了什麼?”
孔布衣眉目一轉,笑道:“我剛才逗你的,哈哈,這口井只要丟夫子爺爺的碗進去,便會盛滿水,你還真信!”
少年點了點頭,孔布衣又道:“待會你定要認真聽爺爺授課,不然碗中之水便會長了腳跑出來,爺爺又要說朽木不可雕也那一套了!”
接過兩碗水,少年便跟著他來到門前,發現任你怎麼晃,水都不會灑落,夫子望了一眼,點了點頭,子君也跟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