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合一
令旗剛落,只聽得後面傳了整天的吶喊聲和馬蹄聲,原來在送親隊伍之後,原本列隊齊整的三千突厥兵馬突然變換陣型,將公主與阿奎力圍在陣中。三千突厥兵馬看似各小部分朝東西南北分別挺近排列,但行軍迅速而齊整,絲毫不見一絲混亂跡象,想來定是演練了許久。
突厥軍隊擺陣完畢後,阿奎力立於一輛戰車上,手執令旗,朝大周百官喊道:“大周也是以軍武立國,敢問有人識得此陣否?公主就在陣中,請陛下來娶吧!”
皇帝見此情形,便出了鑾駕,對一旁的宇文護說道:“冢宰,這……這可如何是好?快快叫人破陣吧,不然,不然誤了吉時,這……這如何是好?”
此時的宇文護早就滿臉怒容了,心中早就將木軒這個老小子的娘罵了無數遍,本想利用皇帝與公主的婚事先穩住北方,自己好力圖東進,消滅齊國的老高家,但是這個老小子突然讓他的兒子來這麼一出,明擺著就是讓自己難堪,但是眼下,不破陣看來是不行了,公主早就被包圍在陣中。只好強壓著心中的火氣,說道:“陛下先帶人上城樓看看再說吧。”
說完竟轉身向城中走去,皇帝也趕緊跟上,為了不讓別人看出自己跟在臣子的後面,皇帝只好將宇文護略微攙扶,共同向城中走去。百官也只好跟上。
城樓之上,百官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但未見有人出來說識得此陣,但在皇帝身邊護駕的秦城,卻隱約看出,這就是師弟曾向自己提及到的“天人合一”大陣。
皇帝和宇文護率百官登上城樓,站在正中,朝下方的大陣看去,只見突厥人馬踴躍,將士威猛;紅雲相浮,劍戟耀目。人如猛虎,馬似飛龍;弓彎滿月,箭穿虎狼。袍鎧鮮明,喊聲山崩。陣型好似陰陽八卦,人馬排列遁甲奇門。陣前有一隊戰騎,紅馬紅袍紅甲,互相用鐵索相連,每十騎為一隊,共十隊,手持長矛,共同進退。不過突厥也似乎認為大喜之日,見血光甚是不詳,故而將長矛矛頭用紅布裹住,陣中所有人馬的武器利刃均以紅布裹緊銳利之處,刀劍藏鋒,箭矢裹頭。
此時的宇文護也站在城頭,寶珠朝冠早已摘下讓人捧著,雙手按在城牆上,兩眼望著城下的突厥擺的陣型,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在朝自己耀武揚威,但又不好發作,陰著臉對左右喝道:“有誰認得這個陣,誰認得?夏宮的人呢?你們夏宮掌管大周兵馬,可有人認得?”
夏宮的人嚇得戰戰兢兢,不敢回話,大司馬原是柱國大將軍獨孤信擔任,可是獨孤信一直深居府中不出,還上繳了印信,宇文護也一直沒有讓別人去接,於是,現在朝野上下還認獨孤信為大司馬。現在只有一個上大夫韓直代理者一些事務,可兵馬調動之事,他卻無權過問,是由宇文護直接調派。
現在韓直看見宇文護的臉色不定,又聽見宇文護在叫夏宮的人,只好硬著頭皮上去回話:“回冢宰,屬下等……屬下等也不識此陣,不知這突厥人是從哪裡學來的……”
“廢物!養你們有什麼用!”宇文護終於怒了。
城頭上似乎安靜了下來,皇帝似乎沒有了剛才的無措,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面,神思卻早已在另外一副畫面。
當年,他還是宇文家的第四個兒子宇文邕,和柱國大將軍趙貴長子趙耀情同手足,從小到大,只要一個出現,另外一個肯定形影不離。長安城裡,策馬風流,鐵血沙場,出生入死……,有一日,趙耀無意間得到一本殘卷,說是出自兩百餘年前的蜀漢丞相諸葛孔明的八陣圖,因是殘卷,故而不能還原當年八陣圖的威力,只能演變為一個名為“天人合一”軍陣。
趙耀時常在自己面前還有秦城、青詩公主面前等要好之人前吹噓,說自己已得八陣圖之真傳,並將此陣以木石擺給自己看,兩人也曾研習如何破陣,哪知,陣尚未破,人已不在……,如今突厥將此陣擺在城下,皇帝觸景傷情,心中暗自悲憤……,忽然想起身旁趙耀的師兄秦城,不禁回頭望了一眼,只見秦城也是望著大陣,見自己看向他,秦城也向這邊看來,四目相對,兩人心下早已瞭然。
就在滿朝文武在城牆上一籌莫展之際,有一人卻心中已有了打算,此人正是宇文護的二兒子——宇文深,近幾日他一直在盤算著怎麼結交、拉攏這位“登龍先生”眼下不正是機會嗎?倘若能舉薦此人破了此陣,自己不但有知人之明,還對竹玄之有知遇之恩,豈不兩全其美?當下便開始四處張望,尋找獨孤震和於問若兩人,張望間,只見兩人正與竹玄之在城牆的東南角指點著什麼,便看了一眼宇文訓,悄悄的走了過去。
原來今天早上一大早,蘭珺便被於文若從桃園裡拉了出來,說是來看長安城的大熱鬧,蘭珺無奈,只好跟著來,因為獨孤震和於文若都是世家子弟,身份不一般,所以隨著百官上了城樓,在東南角看突厥擺的陣,見宇文深過來,三人便施禮道:“見過昌城公。”
宇文深上前一步說道:“三位借一步說話。”便來到城樓的另一邊,三人只好跟過來。
宇文深轉身站定,對蘭珺施禮道:“想來這位就是蘭珺蘭先生,在下有禮了。”
“草民蘭珺,不敢受此大禮,公子客氣了。”蘭珺急忙回禮。
“先生之名,在下於荊州就有耳聞,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先生世間奇才,還望能解當下之困局,促成兩國修好,此乃兩國百姓之福,萬望先生勿辭!”說完,便要俯身下拜。
蘭珺趕緊上前扶起,退後一步說道:“公子真的言重了,蘭一介山野小民,智淺德薄,怎敢受此大禮、當此大任?公子這般抬愛,愧疚萬分啊。”
“當此緊要,還望先生臨危受命,在下斗膽,恭請先生破陣,先生這般推脫,難道還要陛下和冢宰親自來請嗎?”宇文深搬出了陛下。
“是啊,蘭兄,如若可破得此陣,殺殺那幫突厥人的威風,豈不是更好?”於文若興奮地說道。